筆記031：無敵決戰刀中不二

　《中華英雄》筆記即將進入最高潮：「英雄無敵決戰自由神」，在這個大決戰來臨之前，會有很多小插曲來把氣氛蘊釀到足。之前的筆記講華英雄決戰黑龍司令，雖然說「天煞孤星」的無敵衰運已經讓他攻無不克，但是華英雄自己心裡明白，他只有掌法跟內力是傲視群倫，劍法方面他始終只有家傳劍法「白家四式」跟恩師金傲所傳授的「四季劍法」，從他十九歲到三十五歲，這十六年的時間，他什麼新招（指劍法）都沒學會呀！

　相對於華英雄在劍法招式上的不足，他的對手「無敵」可是積極進取得很，居然回轉東瀛去見老師父「刀中不二」，在生死一線的對決當中，無敵以習自「刀中不二」的「用心斬」再創新招「斬盡殺絕」，和師父「刀中不二」的「殺無赦」戰成平手，這是無敵在本門武功「用心斬」上頭的最大突破。

　「無敵」這個角色跟「鬼僕」一樣，都是豐厚飽滿的圓形人物，除了身體缺陷什麼都有。根據《中華英雄》書中所載，無敵年輕的時候本就是東瀛知名的刀法大師，岳父「德田武王」還是世家豪門，妻子名叫「德田桃子」。

　忽有一日他遇見了另外一位刀法高手（即是當年的「刀中不二」），對方明明是盲眼人，卻能將他狠狠殺敗，無敵心悅誠服，甘心拜他為師。這中間的過程，是無敵在世界上消失成謎的五個月，再出現時他已是衣衫襤褸的盲劍客，不但刀法大進兼且性情大變，先殺岳父德田武王，又惡意拋棄髮妻桃子，飄浪四方追尋無敵境界。

　這記伏筆後來延伸出去，變成無敵的兒子「無情」。「無情」跟「無敵」的裝扮相似，是一個衣破補釘的亂髮少年，初出場時是躺在床上讓人抬著出來的，後來排場那麼誇張，但起碼都有坐轎。（怎麼感覺好像四大名捕的「無情」？）無情所學的武功，是母親桃子精心研發，專門對付剛猛霸道的「用心斬」的，取名叫做「一線牽」，武器是一顆毛線球（當然毛線是特製），利用毛線的情絲纏繞牢牢綁紮住對手，需要重點攻擊則靠「棒針」。

　無敵出場時有強調他的杖刀，上面掛著「鈴鐺」，後來無情的身上也出現「鈴鐺」，這是一記小小伏筆，鈴鐺是無敵最後的牽掛。鈴鐺是無敵和他妻子「桃子」的訂情信物，無敵在習得「用心斬」功訣斷情絕義之後，唯一割捨不下的就是那鈴鐺，在跟英雄決戰之前，他與兒子無情正式決裂──這是宣告了「無敵」真正邁向「無敵之境」的關鍵嗎？

　「無情」這小子當然沒什麼了不起，不過我想提一下武俠小說中擅使「絲線」的人物。不可不提的必是奇儒《蟬翼刀》跟《大手印》書中的蘇小魂（小魂一引，西方如來！）根據奇儒書中記載，蘇小魂個頭矮小，人長得又醜，卻是絕頂的聰明，心思細膩，手上的「天蠶絲」可以千變萬化，做出各樣花式，但是他從來不殺人，只用蠶絲變化剋制對手。

　另外一個則是菊地秀行筆下跟「吸血鬼獵人Ｄ」齊名的黑暗英雄，「人搜し屋秋せつら」（尋人偵探秋節羅）。秋節羅在「魔界都巿－新宿」經營煎餅店，表面上看起來是相貌俊美，和藹可親的小老闆；但是他在面對凶徒惡鬼之時，會突然間搖身一變成為冷酷無情的蓋世魔人。聽讀者講，秋節羅有「僕」（ぼく）和「私」（わたし）兩種人格，不一定時候會突然切換，這感覺，好像在看村上春樹的《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似的。

　秋節羅的武器是纏繞在手上的「鐵絲」，可以無限伸長，也可以變換各種花式，不過他和蘇小魂不同，通常出手就要殺人！因為秋節羅所屬的「魔都藍調」（魔界都巿ブルーズ）系列故事是成人小說，書中滿多色情暴力的情節，讀者自是不必介意，因為真正好看的也就是這些（爆）。

　回到「無敵決戰刀中不二」，決戰的結果當然是無敵弒師，可是因為無敵本來就是武道狂人，刀中不二也是，而且他們是日本人。所以這種理應引起武林公憤的殘酷事件居然飄散出落英（櫻）繽紛的美感，看完故事只覺得，「哇！無敵功力再度提昇，好過癮哪！」完全沒想到他才剛剛殺卻自己的老師。

　無敵初習「用心斬」時，突破不了自身境界，刀中不二教會他說：

　絕情絕義　求敗壯志　用心斬訣　刀中不二

　這四句十六字真訣歸納出來只得一個結果：「要對別人絕情先對自己殘忍」，刀中不二為了修練「用心斬」不惜自剜雙目成為盲劍客，無敵學他捨棄雙眼果然跟著刀法大成（只是還贏不了刀中不二）。決戰華英雄前夕，無敵再度挑戰昔年恩師，這一次他戰勝了，因為他比「刀中不二」還更絕情。

　「刀中不二」對人絕情，對物卻有情，他的愛刀「刀」（名叫「刀」的刀）因為硬拚無敵的「霸日刀」受到折損，使他心神不寧無法發揮十成功力；但是無敵卻可以為了戰勝刀中不二，硬是折斷「霸日刀」來破解刀中不二的「空手入白刃」。對於兵器的絕情，就這一念之差，讓無敵戰勝刀中不二，成為「用心斬」新一代掌門，當代東瀛的刀中霸主。

　然後……華英雄還是沒有新招。

筆記030：英雄赤劍滅黑龍

　華英雄與黑龍會的大清算，發生在決戰無敵之前，劉定堅在編劇上頭似乎也頗瞭解《蜀山劍俠傳》那種故弄玄虛的手法，要舖陳大決戰一定會先安排小插曲，英雄無敵的「勇闖黑龍島」先是讓兩人各自面對黑龍司令，大殺四方展現威力，當然在這個場面來講，英雄的戲分比較吃重，因為無敵只是孑然一身，英雄卻負有救出家人的重責大任，甚至還跟鬼僕喬模喬樣大戰了一場。

　「勇闖黑龍島」一役，華英雄直搗黑龍會核心，甚至還面對到幕後統領「卡先龍」（他同時是「殺人組織」撒旦將軍和「黑龍會」黑龍司令的幕後大金主），原本會兩敗俱傷的「覆滅中華」大行動，因為「命煞」的一紙絕筆而讓唐人街與黑龍會簽下不戰協定，其中最重要的關鍵是：

　──華英雄命犯天煞孤星，誰靠近他誰倒楣！

　就是因為這樣子，卡先龍寧願放棄唐人街，制止黑龍會，因為他的事業做很大，犯不著為了一個華英雄惹上滿身騷。如此一來，華英雄與黑龍會的恩怨情仇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還有橋段可談，就是華英雄與黑龍司令的大決戰。

　在這裡一定要提一下黑龍司令這個人，他讓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的一身黑色軍裝和墨鏡，肩膀上的三顆星星。黑龍司令輕易不出手，出手不饒人，在對上華英雄之前，他接連派出了「J、Q、K、A」四級皇牌共十六名殺手去狙殺中華樓分子，其中要以「Q級皇牌」的奪命四煞最受矚目，因為裡頭的「陣煞」帶出了「仙女飛花陣」這個跟古龍《大旗英雄傳》有關的橋段；「命煞」點破華英雄命犯「天煞孤星」的事實，持續影響故事走向。

　「命煞」基本上是獨立行動，不聽號令的，她的通靈占卜深深操弄著《中華英雄》書中每一個人，等同於編劇的傳令兵，扮演著「神從天降」的角色。而「陣煞」負責把黑龍司令捧高，她演練了好幾套絕妙陣法，卻都是黑龍司令的心血結晶，也因此黑龍司令在未識其人以前，就知道他是一位陣法達人。

　黑龍司令第二強的陣法「仙女脫衣陣」衍創自《大旗英雄傳》，最強的陣法「黑龍大旗陣」可就要參照司馬翎小說《鐵柱雲旗》。司馬翎這套小說是我所看過武俠小說當中，第一部把「旗」當成兵器使用並且加以神化的小說，根據作者司馬翎所解釋，「旗」的本身可以長短軟硬攻守合一，把一種兵器當成十八般兵器來使用，但是司馬翎自己並沒有把「如何使用」講得非常清楚，而且單人舞旗也是單調得緊，來看《中華英雄》看到「黑龍大旗陣」相信就能對於司馬翎的想像空間略識一二。

　除了酷墨鏡、帥制服、奇異陣法之外，黑龍司令本身的武藝叫做「狂龍刀法」，兵器叫做「司令龍刀」（其實也就是一柄軍刀），這是在「勇闖黑龍會」最後一段所揭露的。黑龍司令不顧命理大忌，硬是要戰「天煞孤星」，結果累得自己損兵折將，連整個黑龍島都玩完兒！再下來的決戰就是叫「英雄屠龍」，是在黑龍島事了之後，黑龍司令誘使華英雄來到教堂決戰（很有吳宇森電影的味道 XD）。

　英雄屠龍的終極決戰，說精彩也不如何精彩，跟金太保的二度退場決戰相仿，華英雄完全是憑藉著「天煞孤星」的一股衰運帶動他的致勝契機，因為他的命格實在太硬了，硬到只有「無敵」這樣斷情絕慾的武學狂人才能不受影響。黑龍司令的「狂龍刀法」可以說是當世有數的刀法絕學，轉眼間破解了華英雄所識之最強劍法「四季不休」（相信我，他真的都沒學新招──算來已經十七年了！）

　華英雄「勇闖黑龍島」的致勝關鍵在於他命犯「天煞孤星」，英雄屠龍的致勝關鍵則又是關係到赤劍。華英雄光論劍法造詣，比諸黑龍司令可說遠遠不及，但是他在內功修為以及掌法鍛煉的確能算當世稱尊，黑龍司令的「狂龍刀法」與「司令龍刀」配合之餘，仍然不敵華英雄手上那柄絕世神兵──赤劍，以及他得天獨厚的強大內力。黑龍司令贏了面子輸了裡子漂亮，不滅的鬥魂早已像爆碎的司令龍刀一樣片片凋落，感覺很有《浣花洗劍錄》紫衣侯決戰白衣人的味道。

　在這裡必須要補述一句：如果筆記越寫越難看，抱歉，完全絕對都是鄙人的錯！馬榮成的畫風，從筆記024開始，已經逐漸邁向成熟，每一格都非常精彩，值得細細品味！因為我只是把故事主線抽出來講，細膩處無法交代，如果造成讀者興味索然，只能說是筆者力有未逮，請多海涵。

主人下馬客在船

　※本篇文章改編自司馬翎小說《纖手馭龍》

　老實裴淳雙打少林病僧以及崆峒髒道人，戰到水深火熱之際，忽然間福至心靈，掌指齊施，一手是師父「趙雲坡」親炙的「天罡掌力」，一手是師叔「李星橋」別傳的「天機指法」，倏忽左指右掌，眨眼左掌右指，中原二老兩大絕學同時施展，鬼神莫測、變幻無定，一時間大占上風，居然將病僧、髒道兩大高手殺得手足無措！

　「阿彌陀佛，沒想到裴施主居然也識得老頑童周伯通所創之『左右互搏之術』，貧僧佩服、佩服。」

　少林病僧說道。

　「渾小子弄什麼鬼！看你一臉忠厚相，手底下恁地不老實！」

　崆峒髒道人（姓李雙名不淨）罵道。

　裴淳搔搔頭，楞楞傻笑道：

　「大師、道長，你們兩個聯手打我一個，我沒辦法，只好把自己分成兩個──不然怎麼辦呢？」

　看看自己的左右兩手，又不禁赧然笑道：

　「天罡九式、天機指法都是師父、師叔平日苦心的傳授、教導，裴淳並無臨陣創招。」

　少林病僧宣聲佛號「阿彌陀佛」，崆峒髒道人叱道：

　「我不信！你這喬模喬樣瞞得過少林老和尚，須得瞞不過道爺我！咱崆峒李不淨雖然形象邋遢，眼皮底下恁地不含糊！以你裴淳的老實沉穩絕對想不出這種怪招──掌指齊施是有可能，卻不至於通靈變幻！」

　裴淳聞言大驚，臉上有掩不住的酡紅。

　髒道人見狀更顯機鋒，續道：

　「你說──是不是『南奸』商公直那胖子偷偷教你的？」

　「不是、不是！」裴淳給髒道人這麼一逼，一來也急了，二來也慌了，趕忙道出事實真相。

　「是、是我那薛妹妹（薛飛光）偷偷教我的……。」

　　　　　　　　　　　　　◎

　原來那時候裴淳與師妹薛飛光互有好感，薛飛光愛裴淳入心入懷，裴淳卻只是覺得薛妹妹聰明可愛。薛飛光少女情懷，而裴淳憨直傻呆，常常弄得心愛伊人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終於，冰雪聰明的薛飛光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就是讓裴淳多讀詩詞，知好色而慕少艾，因為他知道裴淳不是蠢蛋，反而領悟力極高，只是缺乏人際互動，才會表現如同愚騃。

　在裴淳雙戰僧道的前一晚，薛飛光教他讀白居易的〈琵琶行〉，正教到「主人下馬客在船」，裴淳突有疑問：

　「怎麼只有主人下馬，客人上船呢？」

　薛飛光輕叩他額頭笑道：

　「傻哥哥，怎麼這樣不懂變通呢？這一句話裡頭寫出了兩種意思：主人下馬，客人也下馬；客人上了船，主人當然也上船──那有可能只是主人下馬，而客人上船呢？」

　「喔～～」裴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詩詞歌賦這麼有趣啊！從前在山裡跟著師父（中原二老之雲坡大師）儘讀佛經，是認識了雲姑娘（雲秋心）和薛妹妹（薛飛光）之後，才開始跟著讀這些詩詞，短短七個字，居然有這麼多意思，簡直就像變幻莫測的武功招式！

　　　　　　　　　　　　　◎

　少林病僧與崆峒髒道人聽完裴淳自述，反應各各不同。

　病僧眼皮半垂半閉，炯炯神光透射而出，手中念珠不停撥弄，口中宣號「阿－彌－陀－佛」！

　崆峒李不淨卻是性情中人，聽完之後撫膝大笑，揶揄著裴淳道：「難怪這部小說會叫做《纖手馭龍》！你這臭小子，老實說，是不是老早喜歡上人家！」

　少林病僧看不過眼，兩手合圈又宣佛號道：「阿──彌──陀──佛──！」企圖將髒道人高亢談笑的聲音帶過。未料髒道人李不淨卻也真寶，耳聞得如雷貫耳的佛號巨響，隨風擺柳把身軀亂搖，一邊把話鋒轉向病僧：

　「冇想到獅吼功仲有大喇叭！──病師兄，我李不淨今天可算是領教了啊！」

　說完又接著捧腹大笑，好像他從來沒講過這麼好笑的笑話。

　裴淳到底是個直心眼的，看這一僧一道雙簧唱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心裡想著，「我只是把詩句的意思化為掌指齊施啊！既然『主人下馬客在船』可以一句詩包含兩個意思，我不是也可以在一招之中分使『天罡掌』和『天機指』嗎？到頭來其實還就是同一句詩。」

　又想，「薛妹妹是因為氣質高貴，兼且以孝義立心，所以我對她推心置腹。可是李道長問我『是不是老早喜歡上人家』，這我怎麼會知道呢？可是我隱隱約約覺得，她敲我爆栗那一記，我身子骨像是有暖流通過似的，好像有『太陽玉符』放在懷中的感覺──說也奇怪，那時候我明明沒有『太陽玉符』啊，我記得很清楚，我明明把它放在包袱裡了……。」

　　　　　　　　　　　　　完

從苖嶺陰魔到千毒人魔

　諸葛青雲的代表作，目前所知是三部，亦即是《紫電青霜》、《一劍光寒十四州》以及《奪魂旗》。除此之外，個人還看過《美人如玉劍如虹》，但並不感覺特出。諸葛青雲的小說全部都是公式製作，代表作之外能維持一定水準就不錯了。

　《紫電青霜》和《一劍光寒十四州》在結構上相彷，都是先寫一部「正集」再加一部「續集」的故事架構，而且續集一定比正集難看！據說《紫電青霜》的續集原本是叫做《天心七劍蕩群魔》，而《一劍光寒十四州》就是真正區分成「正、續集」出版的。

　比較起《紫電青霜》和《一劍光寒十四州》，真可以說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雖然前者比較像是等比例縮小的《蜀山劍俠傳》，後者才是諸葛青雲嗑化前人遺產後發光發熱的代表作品，但是我們也不能因此就說《紫電青霜》不好看！《紫電青霜》在各項方面，不管是故事情節、相關設定還是英雄兒女，在在都是比較繽紛多彩，相對的《一劍光寒十四州》故事就比較單線直行，沒有那種創意狂飆的痛快感覺。

　而比較兩書同樣刻意塑造的邪派魔頭，我們不得不說，《一劍光寒十四州》的「千毒人魔」西門豹實在是作者後出轉精的產物，並且他自己也很引以為傲。

　《紫電青霜》中所塑造的「苖嶺陰魔」邴浩，按「武林十三奇」排名「諸葛陰魔醫丐酒，雙凶四惡黑天狐」來看，他其實是當世武林第三高手，邪派稱尊第一人，生平只服膺「諸葛青涵」這一對神仙眷侶而已。可是從書裡面看來，他除了「陰魔」二字的封號，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一根毫毛跟「邪門外道」扯得上關係！這，又該怎麼作數呢？

　「苖嶺陰魔」邴浩雖然把名頭叫得很響，在他走火入魔復原之後極力策動「黃山始信峰論劍」，好像要在武林當中掀起腥風血雨，但他其實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好人，不但修練得氣質優雅，道骨仙風，相貌也是三綹長髯、清俊秀逸──卻不知道是那一家的王八羔子沒事管他叫「陰魔」？他以單人兩掌獨戰「龍飛雙劍」，並且把「紫電」、「青霜」都奪到手，這段軼事始終令我津津樂道，並且引以為衍創，寫成了小說。

　相對來講，「苖嶺陰魔」是名不符實的邪派高手；「黑天狐宇文屏」卻是名副其實的美麗壞女人，冷艷狠毒的絕代妖姬（我說她年輕的時候）。

　依《紫電青霜》書中背景來談，在葛龍驤闖蕩江湖的時候，「黑天狐宇文屏」己經是一位面容枯槁的老婦人，皮膚黝黑如昔，只是失去光澤。身上披著一條假蛇，只要一扯動尾梢，就會自蛇口潑灑出腐蝕性極強的「萬毒蛇漿」，葛龍驤曾經為之毀容。

　手持的鳩頭鐵杖，在那鳩頭之內，暗藏能迷昏對手的「蛤蟆毒氣」，腰間革囊則有「守宮斷魂砂」和「飛天鐵蜈」可資運用，「蠍尾刺鞭」同樣也是圍在腰間。

　以上五種，合稱「五毒仙兵」，這是黑天狐宇文屏得到《五毒秘笈》並且日夜修煉的報酬，其索取的代價就是她引以為傲的青春美貌。

　比較起來金庸小說的所謂「五毒教主」（有《碧血劍》的何鐵手和《笑傲江湖》的藍鳳凰）跟諸葛青雲的「黑天狐」宇文屏，我覺得諸葛青雲的設定真的是實用很多，值得喝采。諸葛青雲小說別的好處沒有，就是很會「巧立名目」，而且那些名稱都滿有深意的，有志創作者不可不察。

　再來講到的是《一劍光寒十四州》的「千毒人魔」西門豹，捨去了《紫電青霜》分枝蔓生的雜蕪弊病，《一劍光寒十四州》從一開始主題就很明確，故事主角是一對叔姪，叔叔叫「鐵膽書生」慕容剛，姪子叫「呂崇文」（因為小朋友還沒有萬兒）。

　呂崇文的父親「梅花劍」呂懷民昔年闖蕩江湖時惹上了一名仇家叫做「單掌開碑」胡震武，跟「千毒人魔」西門豹也有一點過不去（削去了人家一隻耳朵）。在呂懷民五十整壽的壽典之上，先是遭到「千毒人魔」西門豹以詭計使毒暗害，接著「單掌開碑」胡震武又上門復仇，一夕之間抄家滅門，呂崇文成為父母雙亡的可憐孤兒，由他的世叔「鐵膽書生」慕容剛帶在身邊東奔西跑，尋找世外高人「宇內三奇」傳授絕世武功，立誓要向胡震武、西門豹求償血仇。

　諸葛青雲在《一劍光寒十四州》書中設計「千毒人魔」西門豹原本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但是後來得到玄功秘笈修身養性，痛悟前非之餘，變成了魔皮佛骨的黑暗英雄。聽聞呂崇文藝成下山找他報仇，西門豹不但不閃不避，還暗中援手，處處加以維護，不求化干戈為玉帛，但求敵前自盡能夠心安理得。

　「千毒人魔」西門豹擅長毒功和易容術，生平殺人無算，但是絕對不用刀槍，一定用毒。他的真面目也很有趣，是一個高枯乾瘦的小老頭，雙頰各有十字印記，那是他昔年犯官符給人烙上的，因為這兩道十字烙印讓他對於江湖正義失去信心，遂轉型成為神懼鬼驚的「千毒人魔」。另外他也沒有右耳──因為右耳在年輕的時候給呂崇文的爸爸「梅花劍」呂懷民削掉了。

　《一劍光寒十四州》雖然主要針對的反派組織是「四靈幫」，但是作者把焦點一股腦兒全部都放在「千毒人魔」西門豹身上，所以說來這一套武俠小說最值得注意的人物居然是這位「千毒人魔」，吾人視為諸葛青雲延續《紫電青霜》對於「苖嶺陰魔」的書寫，在《一劍光寒十四州》書中把反派的人物設定推向高峰。

　縱觀《一劍光寒十四州》正集全書，幾乎可以說，慕容剛與呂崇文叔姪都是靠著「千毒人魔」西門豹的暗中援手才能處處化險為夷的！因為正派英雄做事太多道德考量，有時難防邪門外道的鬼域伎倆，但是「千毒人魔」可不一樣，他不但熟知犯罪心理，並且不受道德拘束，可以愛怎樣就怎樣！這也是筆者會稱「千毒人魔」西門豹為「黑暗英雄」的最大原因，甚至到了續集部分，西門豹的地位居然躍升到武林正道指揮官，慕容剛和呂崇文只能聽命辦事，無論風浪可保無恙！這樣子的描寫令我感覺到，諸葛青雲直是把「千毒人魔」拱成像是《蜀山劍俠傳》當中的峨嵋派祖師爺「長眉真人」了哩！因為玩得實在過火，反而喧賓奪主了去。

　之前撰寫〈復仇題旨燈芯論〉講了武俠小說中的各式復仇，但是諸葛青雲這一流派我沒講到，就是「被復仇者心懷虧欠，暗中保護復仇者，只等他羽翼豐沛前來復仇！」諸葛青雲在《一劍光寒十四州》所表現出來的，對於「復仇」的觀念，雖然也算可圈可點，畢竟是太一廂情願了些。連主角呂崇文都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說，好像殺人父母、兄弟妻兒，只要稍微道個歉，五體投地一下，那仇恨就可以冰消瓦解，從此再也休提。哼哼，諸葛老兒未免把人情義理想得太過乾脆！

十面閻羅的十八般武藝

　司馬翎的小說大多很難看。說「難看」的意思並不是說「連看都不值得看」，而是「要把它當故事看真不容易」，因為司馬翎的表達能力實在非常的差，故事情節又艱澀，反而設定多有可觀，值得後進參考、學習。因此他的「粉絲」如古龍、黃易等人都能從中獲益。這是因為他們看司馬翎小說的心情特別不一樣，時代背景也不一樣。

　至於兄弟在下元人我，我是存心要偷招的，不管看多少遍也得看！只是常常感覺很煩，因為他的書真的很難看（倒）。

　司馬翎的《鐵柱雲旗》，又一部難看的小說（天哪），只是在很多部分都給我啟發──天曉得我會追隨林保淳老師「江湖百曉生」的腳步，縱橫武俠小說界博通各大名家？如果不是這樣，《鐵柱雲旗》對我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能一再一再地，把司馬翎小說披沙撿金，分享給親愛的讀者大眾。

　《鐵柱雲旗》的故事是講武林正派聯盟「三門四派」齊齊派遣門中高手，登上「愁雲崖」挑戰「鐵柱宮」主人「十面閻羅」武陽公，但是卻全軍覆沒，鎩羽而還，留下年輕一輩的東海門高手「風雷刀」趙岳僥倖脫逃（因為他掉下懸崖），後來習得絕世武功捲土重來，繼承前輩同門遺志，再戰武陽公。

　司馬翎是《蜀山劍俠傳》的死忠粉絲，號稱將這一套書狂看百遍，看到學業荒廢，無以為生，乾脆下海自己寫，這才有誕生了後來的《關洛風雲錄》。因為他實在太愛看《蜀山劍俠傳》了，在他的書中常常可以看到「峨眉三次鬥劍」的故事設定，不過他不喜歡寫「三次XX鬥劍」，而喜歡寫「二次ＸＸ論劍」，有可能是受到金庸的影響，因為他也滿愛看《射鵰英雄傳》的。

　司馬翎在《劍氣千幻錄》書中置入了「二次百花洲論劍」，在《鐵柱雲旗》書中「三門四派」也是相隔二十年再戰武陽公，第一次的老前輩全軍覆沒，第二次不消說也是一樣，而且更慘，連武陽公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那，究竟「十面閻羅」武陽公是何方神聖，怎麼會這麼利害？

　根據《鐵柱雲旗》書中記載，武陽公並非三頭六臂，反而是一位相貌俊美的「中年書生」，因為他俊美的相貌，才讓他在第一次「三門四派圍殺鐵柱宮」（感覺像「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XD）的行動當中逃過一劫──因為其中一名高手跟他有染。武陽公雖然僥倖獲勝，卻也元氣大傷，隱居愁雲崖晃眼二十年，才輪到第二次「三門四派」在他預備重出江湖的時候登崖挑戰。

　「十面閻羅」武陽公最令人心醉的地方並不是他的溫文儒雅，而是他能精通世上諸般兵器──簡單來講，就是給他幾座兵器架，便能夠看到他同時施展「十八般武藝」！

　根據《鐵柱雲旗》中的設定，超級大魔頭「鐵柱宮主人」武陽公和沒沒無名的另外一位高人，叫做「雲旗」孫子瀟的，兩個人同樣出自一個神秘的門派，是那個門派的兩個分支。

　武陽公是所謂「博多門」，就是什麼都懂，什麼都會，什麼都能用。

　孫子瀟是所謂「精一門」，兵器只用一柄「金龍旗」，但是卻能軟硬兼施，海量汪涵，融天下所有兵器於一旗。簡單來講吧，旗面軟而旗杆硬，有這兩樣東西一軟一硬，旗杆本身又可拆卸組合，長短如意，在作者司馬翎的想像當中，「金龍旗」無非就是天下間最完美的一種兵器。

　然而很可惜的是，「風雷刀」趙岳雖然也號稱是「精一門」的雲旗傳人，跟老前輩「雲旗」孫子瀟習得了天下間唯一能夠剋制武陽公的絕學叫做「雲旗十八展」，但是他卻沒有真正持「金龍旗」跟武陽公對戰過。趙岳唯一一次跟武陽公對打，手上的兵器甚至不是「風雷刀」，而是從懸崖底下撿來的「沉沙古劍」！這一點讓我非常不滿意，雖然說後來黃易把這個橋段運用到《覆雨翻雲》，編寫成「覆雨劍」浪翻雲以及「盜霸」赤尊信的精彩決戰，但是我還是對於司馬翎感到很不滿意、很生氣。

　而針對武陽公的人物設定，最後要提的是，劉家良導演的電影《十八般武藝》。在那部電影當中，劉家良扮演精通十八般武藝的神打門高手「雷公」，在片尾一場大戰真的是花招百出，把十八般兵器分頭使用，看得觀眾目不暇給。我甚至情不自禁在幻想：「司馬翎該不會是因為看到這部電影才起興寫出《鐵柱雲旗》的吧！」如果是這樣當然也很好，不過這通常都是元人我在睜眼說瞎話（倒）。

筆記029：金太保來了又走

　這一節筆記是接續「筆記024　十五年後的全新時代」而來的，因為在這十五年後的重要反派，第一重要是「黑龍會」，第二重要卻是「五術門」。在華英雄跟無敵決戰以前，他已經先跟金太保恩仇了了了，但是我們的重點不是擺在金太保，所以花一節筆記簡單介紹一下。

　金太保自從讓華英雄以「無量神掌」使出「鐘鼓齊鳴」震爆耳鼓之後，首先帶同「羅修門」殘兵退場，消聲匿跡十五年。中間他在做什麼咧？第一件事情，是以「美色」（真的）誘惑他師父，騙到了半套「四象誅仙邪功」，同時躍升成為「羅修門」掌門人，又招兵買馬將「五術人」全部補齊，再出現時他已然以「羅修門」門主自居。

　新的五術人（不含金太保）計有：

　金三絕

　木子

　水千面

　火四郎

　土原權

　其中「火四郎」和「土原權」是老將了，「木子」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生，長得很可愛卻專門會騙人，她把劍聖的乾兒子「紫仔」騙得團團亂轉，心裡愛慕的卻是俊俏英挺的師兄「火四郎」。可是火四郎呢，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心裡愛的是劍聖的乾女兒「青兒」！這一段孽緣糾纏，佔去很多戲分，尤其火四郎又是羅修門內部培養的反動勢力，要一舉推翻金太保取而代之的人選，如果全部揭露會扯太遠，故爾略過不提。

　所謂的「四象誅仙邪功」，其實是馬仔（榮成）成熟畫風的功力展現，《中華英雄》演到這裡，施展武功都可以配合特效，但不是像如今黃玉郎旗下漫畫這樣氾濫，馬榮成的畫法，不但魄力十足而且充滿美感，每一格都值得仔細品嘗。

　「四象誅仙邪功」主要就有四式，分別是「疾風」、「奔雷」、「烈火」、「疾電」，金太保和火四郎各分到兩式，所以兩人的同門血戰其實也滿精彩的，比華英雄戰金太保還更精彩一些。而這「四象誅仙邪功」最大的妙處，就是施展的時候會有特效，非常有趣；後來應用到華英雄身上，他發出一招「大海無量」真的就看到波濤洶湧，非常的棒。黃玉郎漫畫大概只有《天子傳奇－姬發篇》可以有這種氣勢吧，再下去就濫了。

　又，秘密培植火四郎修煉「四象誅仙邪功」的人，是「羅修門」內的三位長老，所謂的「天音三老」，一使胡琴、一使鐃鈸、一使太鼓。看到這「天音三老」的組合，真想說「馬榮成你瞞得過別人，須得瞞不過我！」（我師伯葉洪生素來愛用），這什麼勞什子「天音三老」根本是在學《神州奇俠》裡面「忘情天書」的設計嘛！白爛蕭秋水神功大成的最後一階段。因為這個橋段不是很明顯，我在寫筆記的時候並沒注意到，而今想起趕快補提一筆。

　關於金太保的最後一個重點人物，是他最寵愛的小徒弟「邪童」。邪童這個角色設計得非常之好，打扮得像忍者，年約十二、三歲的小童，頭很禿，只有頭部兩側有一些爆衝的亂髮，心機比金太保還重，卻很得金太保寵愛，不但讓他習得「金甲元功」，甚至連「銀鱗戰衣」都賜給他。卻不料金太保聰明一世，最後卻死在自己最親愛的徒弟手下，用以殺死他的凶器，就是他最趁手的兵器「降妖刀」。

　而，華英雄在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沒啊，他只是為了援救劍雄，跟金太保又惡戰一場，可是這一場戰鬥不如之前精彩，甚至遜於金火相爭。因為華英雄本回不但「赤劍出鞘」，又很清楚金太保罩門所在（靠，練十五年了，罩門卻都沒改？）再加上「天煞孤星」的衰命照命，金太保很容易就讓他克蛋了，甚至都沒動到赤劍！只用「指劍」就把金太保罩門戳破，瓦解了他賴以為生的「金甲元功」，還順手砍斷他手腳筋。也就是因為如此遠因，邪童才會惡從膽邊生，乾脆一把殺死師父，奪取「四象誅仙邪功」的秘笈。不過再來就都是後話，打完無敵我們筆記就要告一段落了。

刀魔求道求魔刀

　司馬翎的《武道．胭脂劫》雖然是分成兩套書，拆成兩個名字在賣，但它實際上只是一套小說。這一套小說我不打算整部做討論，因為故事實在很差──但是就其書中可用設定擷取分享，倒不是完全不可行。甚至本篇文章的題目我老早以前便想好了，跟討論沈虎禪的〈刀意禪意刀〉是同樣的手法，從左唸到右跟從右唸到左都是一樣的，只是這次的題目更勁爆，更有得炒。

　司馬翎在《武道．胭脂劫》書中寫到兩個重點人物，一個是「霜刃無情」白衣人厲斜，一個是「虛無情俠」黑衣青年沈宇，這兩個角色如果以古龍小說來定義，白衣人厲斜應該就是《浣花洗劍錄》書中「東瀛白衣人」的原型，非常神似；而「虛無情俠」沈宇咧？以姓名跟遭遇聯想起，我直接會對應到《武林外史》的沈浪。但是司馬翎塑造沈宇非常的差勁，無法及古龍的沈浪於萬一，若說有強勝者，大概就是沈宇的身世，與他虛無飄渺的浪子心情吧！其他方面沒有強勝沈浪的。

　沈宇的父親叫做「七海屠龍」沈木齡，原本是武林當中的仁義大俠，卻因為不明原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義弟「艾克公」！這個事件深深震撼到少年沈宇，影響到他的一生，因為沈宇一生最愛的女子「艾琳」，就是艾克公的獨生愛女。沈宇的爸爸殺了人家的爸爸，兩情相悅的戀人一下子變成不共戴天的仇人，是故身懷絕世武功、展望大好前程的少年沈宇搖身一變成為「虛無劍客」眠狂四郎，逃避著心愛的琳四處流浪。

　流浪到濱海小漁村，在那裡他碰見了畢生宿敵，也就是「大屠門」前代掌門人「魔刀」宇文登的私淑弟子──白衣人厲斜。那個時候厲斜還沒有什麼「霜刃無情」的封號，去到小漁村只是想利用海盜來磨刀，修練他自宇文登秘笈所習得的「大屠門七殺刀法」而已。

　厲斜是一個年約三十來歲，相貌平凡的白衣男子，他並不認識「魔刀」宇文登，只是因為無意中得到他的手抄秘笈，就成為「大屠門七殺刀法」的新一代傳人。根據司馬翎「氣勢剋敵」的定義，邪派武功一定要不斷殺人，藉此增加戾氣和殺意，如此才能夠越戰越強，所以厲斜半用武力半用賞金誘使海盜前來會戰，每次見面就是殺一個痛痛快快。

　厲斜出刀基本上沒有招式，作者對他的形容是：「用刀尖在空中寫草書」，見到厲斜舞刀空中的人，首先心神會為之迷亂，然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活活讓他給「劈」了！

　其實這個有跡可尋，同樣還是要參考柴田鍊三郎的《眠狂四郎無賴控》，因為眠狂四郎的必殺絕技「圓月殺法」是拿刀在空中畫圓，先以刀尖畫出的軌跡吸引對手視線，達到如同催眠術的效果。對手失神的過程中，就算只有眨眼一瞬！出刀的同時立判高下死生，所以眠狂四郎的「圓月殺法」其實是融合了劍法與魔法的恐怖絕技。

　厲斜用刀尖在空中寫草書，讓我想到溫瑞安小說的一句形容，叫做「殺人寫好詩」，因為你在空中寫字不可能老寫同樣一個「殺」字，那很無聊，如果有個詩詞什麼的可以練習寫，那不是很好玩嗎？

　試想厲斜空中行草，大書李白的〈將進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等到整首寫完，方圓五步之內早已屍山血海！這個感覺還滿讚的，真的是「殺人寫好詩」，但是絕對不是寫說「我要到那兒去找我的兄弟」（爆），放心好了。而在功力層級方面，武功還不高強的時候也可以不要寫行草書，寫標楷體可以吧！一刀一式如同刻板，也是殺得很痛快，這個創意提供大家參考。

　而針對白衣人厲斜，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荒誕與虛無」的設定，就是「七殺刀法的最後一式」，這個地方讀者大眾看小說原文也很難明白其究裡，但是元人加點想像進去你就懂了。

　「七殺刀法」總共只有六式，《武道．胭脂劫》書中只揭露了第六式（最後一式），叫做「橫掃六合」，跟《鶴高飛》書中一樣，只揭露了「少林寺十八路無敵神刀」的最後一式，叫做「雷在澤中」。

　為什麼名叫「七殺刀法」卻總共只有六式？（其實是元人自己編的）

　因為第七式刀法根本沒有刀法──第七式刀法叫做「刀名七殺」！

　這是什麼意思咧？意思就是說，厲斜一定要拿到當年「魔刀」宇文登的佩刀，名叫「七殺」的那一把刀，要用它來施展前面六式，這「七殺刀法」才算完成，所以刀法最後一式叫做「刀名七殺」，因為最後一招就是那柄刀！

　這感覺真的荒誕虛無你知道嗎，好比有一個金庸迷讀了金庸小說千百遍，讀到自己都覺得爐火純青，當世無敵，此時卻有權威人士對你耳語：「你修習金庸小說始終都有殘缺，不能大成──除非你能弄到未經刪改的『遠景版』再來看上千百遍！」

　這樣講的意思豈不是說：大家乾脆別看金庸了！（其實我是這樣希望 XD）因為不看初版金庸始終都是無用，就像厲斜不得「七殺刀」就不能魔功大成一樣，整個的荒誕與虛無。

　套一句陶淵明的《歸去來辭》來說吧：

　「歸去來兮，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

　是啊，重點就在於「心為形役」。難怪「魔刀」宇文登的渾號會只有兩個字「魔刀」，因為重要的都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刀！厲斜花上半生光陰，汲汲營營追求「七殺刀法」最高境界，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最後一招，到頭來發現，原來只要拿到「七殺刀」，人人都可以是魔刀！那，厲斜的生存價值何在呢？

　閩南語俗話說得好：「話若要講透枝，目屎就撥未離！」（譯：話如果說穿了，眼淚就擦不完），難怪人家談Dashiell Hammett的經典小說《玻璃鑰匙》（The Glass Key）會做如此形容：「真相就像玻璃鑰匙。」我們拿鑰匙去開門，門沒開，鑰匙卻先碎裂了──重點並不在於鑰匙是否開得了門，而是在於誰有這樣的信心和勇氣去把鑰匙拼湊齊整。

　看完整套《武道．胭脂劫》真的覺得故事很差很難看，但是回想起我的初衷，當初也只是因為「魔刀厲斜」的設定才決定要看完這套故事的，既然已經寫成心得，我想我也就不枉了。

　

筆記028：華英雄，你命犯天煞孤星！

　「黑龍會」在「黑龍司令」的率領之下，有像撲克牌一樣JQK的三級皇牌，其中「Q級皇牌」特別要提的是「陣煞」和「命煞」。「陣煞」在筆記027裡頭提到，成功演繹了《大旗英雄傳》的「仙女脫衣陣」；而四人最強的「命煞」呢？她是點出華英雄淒涼命運的關鍵角色（雖然出場一下就死 XD）

　簡單找補一下故事情節：羅漢鋼牛谷死節，遺言是交代元武，到一「沙非鎮」去找一對姐弟，因為那是他從前擔任「天狼會」首領之時部下的遺孤。整個「沙非鎮」的橋段有兩大重點，就是「陣煞」及「命煞」。元武在「沙非鎮」會戰「陣煞」，差點讓「仙女脫衣陣」困死出不來；而兩姐弟最親愛、倚重的占卜婆婆，其真正身分就是黑龍會「Q級皇牌」稱尊一人的「命煞」。

　編劇先用羅漢之死來點出命煞占卜之準確，然後把主線牽到華英雄身上。命煞暗殺華英雄的同時，指出全書之眼：

　──華英雄，你命犯「天煞孤星」！

　書裡頭把這段講得很玄，說什麼華英雄生來八字極陰，所以刑剋親族，跟他越親近的人越不得好死。我們從頭算回來，嘩！果然如此，十八歲那年遭人滅門，父母雙亡，接著老婆潔瑜見到他面，相聚不多時又死了；跟著是生奴、劍雄的失蹤，而鬼僕老早死裡逃生好幾次；最近一次是羅漢死節鋼牛谷……。

　看到這段情節，我想到古龍在《歡樂英雄》卷首那一句話：

　「誰說英雄寂寞？我們的英雄就是歡樂的。」

　我常常想問：「到底是那個英雄寂寞？」現在答案不言可喻：「就是這個『英雄』，《中華英雄》的男主角華英雄，他命犯天煞孤星，註定妻離子散，嚐盡死別生離，怎麼說都是有夠寂寞。」

　另外我又想問：「英雄無敵誰更寂寞？」因為「英雄本來寂寞」而「無敵最是寂寞」──哇拷，都給你們兩個寂寞就好啦！很敢寂寞，寂寞很大啊！（爆）

　本篇筆記最最大重點，「英雄無敵決戰自由神」，兩個寂寞到爆的老男人在自由女神像冠上開打，那無疑，絕對是：

　──驚天動地的寂寞。

筆記027：《中華英雄》之於古龍、溫瑞安小說

　元武接替羅漢的位置，基本上我對他沒有什麼深刻印象，但有一點值得稱許的，就是元武對戰「黑龍會Q級皇牌」之「陣煞」，活演出了古龍《大旗英雄傳》書中的「仙女脫衣陣」。

　《中華英雄》最早應用到溫瑞安和古龍小說，是先前有一段略過不提的「殺人心跳」。心跳殺人的橋段出現在溫瑞安「布衣神相」小說第一冊《殺人的心跳》，真的是一記膾炙人口的絕世好橋，不但電影有演，連漫畫也要加以引用。我不喜歡提這個橋段是因為我覺得，馬榮成在演繹這個橋段不如溫瑞安原著的好，學人家又學不好，就會落得個「抄襲」之名，所以之前完全不提。

　而馬榮成／劉定堅對於演繹古龍，顯見是比較有心得的。且看英雄無敵的「決戰自由神」，就如同《浣花洗劍錄》書中「中原紫衣侯」以及「東瀛白衣人」的經典對決，而回溯華英雄一路成長直至自創「中華傲訣」的過程，更讓我覺得這部漫畫簡直就是《浣花洗劍錄》的改編精裝大戲（雖然後來已不這麼覺得）。

　另外在元武這方面，他面對「陣煞」對付「仙女脫衣陣」（書中為「仙女飛花陣」XD）的橋段，其破法，都是從古龍《大旗英雄傳》書中學來的。但我並不諱言，這一次學得很好，成功地把橋段凸顯出來，讓元武的事蹟多添一筆，「Q級皇牌」中的「陣煞」也因此留名。那……所謂的「仙女脫衣陣」究竟是怎麼個操作法呢？玩起來多令人興奮呢？如果弄不到《中華英雄》看漫畫版，回頭看古龍的《大旗英雄傳》也是不錯的選擇。

筆記026：羅漢鋼牛谷死節

　這一回筆記的題目是模仿《楊家將演義》的〈楊令公死節狼牙谷〉，只是覺得有點好笑。《中華英雄》前兩次看覺得編劇倒還滿順的，這一次重看抓到很多硬傷，其中尤其好笑的是：每次正義的一方都會接到莫名奇妙的紙條，然後大家就牽手去郊遊，後來都變成大清場，其中代表作是「魂斷飄雪峰」，真的收拾掉很多角色，這一次的「泣血鋼牛谷」亦復如是。

　羅漢哪，寫到這裡終於送他歸西了（爆），感覺最適合演「羅漢」的角色是香港男星「劉家輝」，也就是《少林三十六房》永遠的三德大師。為什麼選他咧？因為他跟羅漢一樣啊，光頭比留頭髮還帥，而且帥很多倍！

　羅漢一直是那種神神秘秘的影子角色，因為個性溫和行事又低調，武功雖高反不如鬼僕搶眼。鋼牛谷死節這一段，讓羅漢發揮出了《霸腿》秘笈的最強絕招「驚天一式」，死得轟轟烈烈，但是嚴正分析下去，什麼《霸腿》秘笈最強絕技，根本是直接把王小虎的「電光毒龍鑽」改個溫瑞安風格的名字套用進來而已，《龍虎門》王小虎的「降龍十八腿」已經是港漫最強，殆無疑問，《中華英雄》雖然也堪稱經典，畢竟創意是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啊！

　鋼牛谷這段不太想講，原本想自己會很悲傷，沒想到已經麻痺，因為羅漢的整體表現並不算很好（在英雄重回唐人街之後），其後又有元武耍那兒戲般的「乾龍坤鳳腿」（我還「康熙雍正拳」咧）來跟他交接任務，羅漢的生存價值，究竟何在呢？死雖然死得壯烈，但是那「驚天一式」實在太瞎，我完全無法感同身受。

　看到這裡，其實有一個真正大重點要浮現了，就是華英雄「天煞孤星」的宿命。大家往回看應該會發現，華英雄身邊的人怎麼越來越少！而跟他越親的人死得就越淒慘，好像他身上帶了什麼詛咒一樣。當初我看《中華英雄》拍案叫絕也是因為「天煞孤星」這四個字，羅漢死後跡象更明顯了。

筆記025：無敵出場

　《中華英雄》筆記寫到025，覺得有點過於蕪雜。我本來只是要抓一些設定來記，怎麼會越扯越多，變成無法收拾咧？基本上我們這些筆記是以「故事設定」而非「劇情」為主，所以像元武出場、火四郎與青兒的愛情應該都要省略（如果讀者弄得到書自然看得到），接下來要進展的就是最後一個重點人物：

　──無敵。

　我前兩遍看《中華英雄》有一個想法：「從西洋打到東洋。」因為華英雄後來安身立命是在美國芝加哥唐人街，對手都是美國黑幫，從「西洋」打起殆無疑問，但是「東洋」這部分我可專門就指的「無敵」。

　「無敵」讓人家印象深刻、難以忘懷是因為他和華英雄一樣寂寞孤單，並且人又無情，為了習練本門刀法「用心斬」可以自剜雙目，拋妻棄子，生命中除了武道（對於「最強刀法」的追求）別無其他。他的相貌也很特殊，穿著非常簡單的和服，頭髮亂如雜草，雙目失明但刀法淒厲迅速，武器是一柄鈴鐺杖刀。

　無敵的人物原型，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古龍小說《浣花洗劍錄》的白衣人，立誓挑戰中原所有高手，甫出場便帶來江湖浩劫，爾後讓紫衣侯打退才暫且隱居海外七年的神秘白衣人。這一聯想讓我很直接地把《中華英雄》和《浣花洗劍錄》聯結在一起，光是想到就熱血沸騰，因為古龍的《浣花洗劍錄》故事最高潮就是在於中原紫衣侯與神秘白衣人的驚天對決，而《中華英雄》的故事最高潮是「英雄無敵決戰自由神」，因而很容易有此聯想。

　後來接觸了更多影視資訊，我發現「無敵」的人物原型還可能參考一個，就是日本的「盲劍客座頭巿」，我看的是由「勝新太郎」所主演的十八集系列電影。

　「盲劍客座頭巿」是日本時代小說的著名劍客，原作者是「子母沢寬」。原著只是一篇約四、五千字的短篇小說，改編成電影居然大受歡迎，聽說一連拍了二十六集之多！而最佳代言人就是先前提到的「勝新太郎」。

　「座頭巿」的意思就是「盲人按摩師阿巿」，從Wikipedia查到江戶時代連盲人也是有分階級的，「座頭」是其中一種，多用於稱呼「針灸師」、「按摩師」與「琵琶法師」。座頭巿沒有姓，只有名字，通常人家都叫他「喂，按摩的！」他身負高強武藝（快如閃電的居合劍法）卻刻意隱藏不為人所知，使用的武器就是杖刀，收刀時只是普通的明杖，出刀時就是致命的武器，「無敵」在杖刀上還加上了鈴鐺，我覺得更是藝高人膽大（因為鈴鐺聲響會影響聽力及判斷）。

　「無敵」在《中華英雄》嚴格來講，算是一個天外飛來的角色，新一代黑龍會「連長」陰陽使，因為認識了這個脾氣古怪的東瀛劍客，而能在「黑龍會」當中飛黃騰達。因為知道無敵最愛挑戰高手，所以引出「中華樓」的刀法高手「日月門神」來跟他對打。果不其然，無敵那迅快無倫的刀法很容易就把日月門神收拾掉了，但是也因此引得華英雄再度請出赤劍，決心跟無敵決一死戰。

　無敵在初出場時就跟華英雄戰過一輪了，結果當然是華英雄慘敗！因為高手難尋，惺惺相惜，無敵決定給華英雄一年時間修練劍法，一年之後約誓再戰。附帶條件：一年之後的同一天，華英雄要是沒有準時出現，他無敵就要憑手中杖刀「血洗唐人街」！這所謂的「約誓一戰」其結果就是我們筆記的最高潮，「英雄無敵決戰自由神」，也是《中華英雄》書中最精彩的一場刀劍相爭。幾次起意要寫《中華英雄》的筆記，可以說都是衝著這場決戰來的。當然筆者僅就文字形容無法表達書中精彩於萬一，但是希望能夠從此引起同好興趣，把好的橋段大加推廣。

此時無劍勝有劍

　　※本篇文章改編自溫瑞安小說《神州奇俠》、溫日良漫畫《海虎》。

　波瀾壯闊的海岸線，巨浪衝擊著岩山沙洲，這裡曾是鬼哭神號的古戰場，隨便抓起一把沙，都有訴說不盡的英雄血淚，江湖傳奇。

　巨俠溫開水和權力幫劍王約定在此決一死戰，不是為著名，不是為著利，就是為了正邪難兩立，和一整個江湖的正義。

　巨俠溫開水來到戰場之時，權力幫劍王老早便等在那裡，從溫開水的眼裡看去，劍王是一名白髮蒼蒼的矍爍老者，年紀雖然老邁，雙目卻仍炯炯有神，掌中未見有劍，眼神倒能殺人。

　而在劍王的眼中看來，巨俠溫開水是一位風流倜儻的青衫儒士，頭稍微有點禿，留一抹帥氣的小鬍子；腰間懸烏鞘長劍一柄，形式古樸，劍法總令人捉摸不透，奇招迭出。

　「前輩請了──敢問前輩，您該不會就是『權力幫』的劍王？」

　「正是。」

　「在下溫開水，江湖上忝居『巨俠』之名。」

　「好說。」

　「自古正邪不兩立，可是邪總不能勝正，不知道前輩──要不要乾脆投降算了？」

　「笑話。」

　「小可溫開水，雖然家傳劍法習練不精，卻也殺卻了貴幫好漢不知凡幾。」

　「明白。」

　「早知如此，前輩仍然執意要戰？」

　「亮劍。」

　溫開水微微一聲冷笑，沒拔劍卻先拔腿──向著權力幫劍王猛衝過去，此時的劍王右手撫鬚，哈哈大笑，隨即正色肅容，第一次講話超過兩個字：

　「──磁場轉動．七十萬匹力量！」

　　　　　　　　　　　　　◎

　傳說權力幫劍王在加入權力幫之前，只是沒沒無聞的平凡武夫，使劍使得普普通通，教幾手拳腳騙食騙活。卻不料有一天，他遭逢晴天霹靂，走在曠野中讓閃電擊中，雖然瀕死垂危，神仙無救，卻因為自身堅韌的生存意志而能苟活，並且自此以後，他發現身體有電流快速流竄，配合玄門正宗的內功心法，開發出獨門絕技「電流推動」。

　隨著年紀漸長，電流如常，頭腦也跟著越來越靈光。他首先發現了「電流推動」更上層樓的內功心法，將之命名為「磁場轉動」，接下來又發現提昇功力的秘訣──就是把「人為物役」的觀念逆向思考，利用平常劍手最恐懼的「不像樣的劍器」來營造危機感，激發自身潛力。

　盛名無虛廣傳千里，成名前的劍王歷經幾次重大戰鬥，雖然不盡完美，畢竟瑕不掩瑜，終於吸引到了「權力幫」掌權的兩位頭目：「君臨天下」李沉舟跟「柳五公子」柳隨風，將之延攬入幫，受封「劍王」稱號。

　面對當時的武林明星，江湖當中最富盛名的「巨俠溫開水」，劍王一點不敢鬆懈，開場便祭出「磁場轉動．七十萬匹力量」，使用的劍器為「木劍」。

　根據劍王的用劍習慣，他若使用「神劍」便只有「磁場轉動．十萬匹力量」，用「寶劍」有「二十萬匹力量」，「鐵劍」有「三十萬匹力量」，「鏽劍」有「五十萬匹力量」，「斷劍」有「六十萬匹力量」，從「木劍」開始進入「非金屬之劍器」，功力大舉躍升，一下跳到「磁場轉動．七十萬匹力量」。

　劍王舞出木木劍影護身，溫開水手下也不含糊，衝到近前還不出劍，待到與劍王面面相覷，忽然地露齒一笑，右手拔劍往沙地一插，左手的劍鞘突然襲來！

　──「採花溫家」嫡傳劍法之「顛倒逆反左手鞘劍！」

　劍王早知溫開水什麼都不行，就是詭計最多端，暗叫一聲「來得好」，木劍守得更密更嚴，不料「嘟嘟多多」幾回合，溫開水「鞘」上傳來一股沉重真力，閃神間木劍脫手飛上了半空，左手鞘劍指正他的咽喉！

　「劍老鬼，還敢賣狂！本巨俠白白的偏不殺你，看昵條狗種變出什麼花樣！」

　「呸！劍王的字典裡只有一個字，不是『敗』，而是『死』！溫巨俠開水大兄就算殺得了老夫，也未必能夠贏多一招。」

　跟著咬牙切齒道：

　「──要不要來插個賭啊？」

　溫開水冷笑連連，抽「鞘」後退，將劍鞘復插入地，雙手交叉置於胸前。

　「老狗變不出新把戲──來呀！我就跟你插賭！」

　「磁場轉動．九十萬匹力量。」

　劍王喃喃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包神秘的小物，從中抽出一條，對著口兒吹氣，吹完一條又是一條。湊足數量之後，他開始雙手不停，東拗西折，既綁又套。

　捨去木劍之後，劍王掌中的兵器竟是──氣球折成的劍。

　　　　　　　　　　　　　◎

　權力幫劍王一生只勝不敗，不敗寧死，因為有這樣堅強的意志，和無匹的霸氣，他能在中原白道強敵環伺之下始終屹立不搖，穩佔「權力幫劍王」之名。之前遭遇的對手，就算是少林武當長老級人物，也頂多讓他出到「紙劍」，也就是「磁場轉動．八十萬匹力量」，要像如今這般，動用到「氣球劍」，也就是「磁場轉動．九十萬匹力量」的，可說是絕無僅有。

　就目前而言，劍王的功力層級只修練到「磁場轉動．九十萬匹力量」，隱隱上看自毀境界的「磁場轉動．一百萬匹力量」；但是他不敢輕易嘗試──自毀境界說來好聽，真正發作起來可不是玩的。既然對手全無長進，自己又何必為了虛無飄渺的武道極致，枉顧一世英名，枉送大好性命？

　但是今天，就在今天，劍王真的沒有選擇。眼前這個猖狂的小鬼，江湖上號稱「巨俠」的溫開水，要是死在他的劍下，除了不得善終，更怕屍骨無存。既然如此，那何不在活著的時候，先替自己爭一口氣？就算會死，好歹要贏他一招。

　「──磁場轉動．九十萬匹力量。」

　老劍王真的豁出去了。

　第二回合開打，權力幫劍王使用的兵器是「氣球劍」，巨俠溫開水更不含糊，連劍鞘也不用，太阿倒持，使用的竟是「劍穗」！劍王在氣球劍上貫注「磁場轉動」的內家真力，將個吹彈可破的氣球緊繃到堅硬如鐵，但是溫開水卻像是早已料敵機先，劍穗起舞擾亂劍王視線，跟著左手暗藏白木針，「嘟」的一聲照把氣球刺破！

　「息──，」氣球劍灌注了內家真力，很難一刺便破，問題是溫開水的白木針照樣蘊含內家真力，兩力衝擊氣球還是消風。此時劍王的處境就像是《封神演義》書中所講的：「聞太師上絕龍嶺──進無步，退無路！」既然如此，更不惜風燭殘身，連續幾個後翻，拉開二人距離，再踏實地時已然鞋襪盡褪。

　「哇──老傢伙你幹什麼，明知打不贏也不用脫鞋吧！」巨俠溫開水喬模喬樣捏著鼻子，彷彿劍王的腳ㄚ子比他那張賤嘴還臭，是真是假讀者自知。

　「權力幫劍王捨命陪君子──磁場轉動．九十九萬九千九百匹力量！」

　將功力提昇到如此高層級，就連劍王自己也沒有想過，他隱約感覺「磁場轉動．一百萬匹力量」可能會導致自我毀滅，生死不知，但是當前的情況也不容許再拖延，又怕出師未捷身先死，故而逼住最後底限，只將功力催谷到「磁場轉動．九十九萬九千九百匹力量」。

　但是話說回來──王的劍呢？王的劍到那裡去了？

　「喂，老劍狗，咱倆說好比劍的──怎沒看見你的劍呢？沒有劍，就算你輸了。」

　「劍已在。」

　劍王背負著雙手，單靠左腳站立，赤足的右腳高舉過頂，輕輕拔下一根頭髮，亮銀的色澤在陽光下細細閃耀。

　「劍在腳趾頭中間。」

　──「磁場轉動．九十九萬九千九百匹力量」居然是以頭髮作劍！

　　　　　　　　　　　　　◎

　權力幫劍王已無能奔跑，單足躍起凌空旋轉，整個人陀螺似地以腳趾夾頭髮劍向巨俠溫開水殺到。溫巨俠縱是心高氣傲，此時也由不得他不驚，右手仍然倒持著劍柄，喝聲道：

　「老劍狗，便宜你了！」

　倏地扭腰旋身，同樣太阿倒持，利用旋轉之力狠狠揮出：

　「──必殺．今天一劍！」

　劍鋒劃出破空真氣，撕裂聲響中無形劍氣斬開了劍王的頸脖至胸腹，銀白長髯隨風亂飛，傷處浮現殷紅血痕。

　「──轉吧！七彩霓紅燈！」

　劍王旋轉之勢仍不受阻，狀若瘋虎發出奇怪囈語，溫開水眼看劍王越來越近，必殺技的「今天一劍」居然殺他不死，心中暗罵「這隻劍狗老殭屍……，」心下著忙，忽然腦中猛烈爆炸，福至心靈當堂創招。

　「呀殺『今天一劍！』」

　「呼耶『明天一劍！』」

　「──哇哩咧『後天一劍』！」

　筆下寫來雖遲，那時卻是極快，巨俠溫開水先用「今天一劍」發出破空劍氣，跟著連人帶劍衝上前去同樣姿勢相反方向再做一次，如此則稱為「明天一劍」。如果熟知小俠葛龍驤、俠女谷飛英雙戰鄺氏二凶「硃砂神掌」鄺華亭一役者當能明白，巨俠溫開水這種行為無疑地是利用劍氣和劍器來製造孤人獨劍的「雙劍合璧」，因為先發的劍氣屬於「今天一劍」，後出的劍招叫做「明天一劍」，那麼雙劍合璧後所完成的合體技便是叫做「後天一劍」。

　新招對新招，高潮再高潮，巨俠溫開水急中生智創出雙劍合璧的「後天一劍」果然威力無法擋，不但成功地遏阻了劍王的旋轉之勢，更畫出軌跡漂亮的英文字母「X」，一舉把劍王剁成四塊！

　雙雄交鋒，暴烈狂猛，溫開水興奮到睜不開眼睛，劍王更是連慘叫聲都沒有。溫開水擊殺劍王之後不斷前衝，除了分肉斷骨的碎裂聲響、血花綻放的「骨嘟」、「啪沙」，劍王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

　激情過後，溫開水回復知覺，才感覺臉上附著什麼東西。

　他不敢睜開眼，已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此時劍王伸長舌舔舐他的鼻孔，終於力竭，鼓足最後一口真氣叫道：

　「磁場轉動．一百萬匹力量量量量量量！」

　這聲吶喊，如長虹貫日，居然劍氣隱含其中，那個驚嘆號「！」化做有形之物，割傷了溫開水最光亮的額頭。跟著「噗沙」、「啪噠」連響，巨俠溫開水鬆開了掌中劍，好容易才睜眼，一看足邊，果不其然──就是劍王的人頭！

　溫開水滿臉晦氣，瞪視著足邊的劍王，狠狠起腳將人頭踢向大海，劍王猙獰的死人臉孔上帶著止不住的笑，仿彿是在對溫開水說：

　「看見了吧，臭小子，老傢伙打死都要贏你這一招。」

　　　　　　　　　　　　　完

筆記024：十五年之後的全新時代

　《中華英雄》從劍聖身殉，告誡華英雄莫惹事端之後，轉進華劍雄擔任「地獄門」小鬼王的故事情節，但是因為劍雄不在我們討論之列，所以就直接撇開。

　十五年後的主要人物，在「中華樓」方面主要是由「華英雄」掌櫃，另外劍聖的一對乾兒女「紫仔」、「青兒」變成了主要角色。其中「青兒」後來會跟「羅修門」的火四郎談戀愛，而遭到華英雄的極力阻攔，當然這也不在我們討論之列。

　反派方面，居然「黑龍會」三易其主！這才讓人最昏倒。我前兩次看都一直記得「黑龍司令」，但是這號人物是直到如今才出場，在這之間，「黑龍會」換了幾個首領呢？

　首先是「金龍頭」。

　再來是「金太保」。

　跟著是「錢無義」。

　再來又有「撒旦將軍」。

　嘩，十五年後，終於出現了「黑龍司令」！不過演到這個時候，不管你會頭換誰，會腳怎麼變，都跟我沒關係了，因為「無敵」很快就要出場了！

　「羅漢」在芝加哥的發展，首先是頂尖殺手「無名無姓」，再來成為「天狼組」的頭頭，繼「無影門秘辛」之後天狼組覆滅，羅漢又回到孑然一身的日子，新時代的「無影門」是由他大師兄「鬼影子」帶領，不過成績平平，只是混口飯吃而已。

　「羅漢」在《霸腿》秘笈揭露之後，盛氣漸衰，不但頭髮留起來了，人也顯得蒼老許多。故事安排他的接班人是「兵器之王」元武，這號人物不但擅長各項兵器，在腿法也有相當造詣，而在新角色出現之餘，也就是老角色應該要退場的時候了。羅漢在這中期故事最大的伏筆就是他融合「霸腿」與「七變無影腿」所創出的必殺絕技「驚天一式」──名字是模仿溫瑞安《神州奇俠》的「驚天一劍」，看就知道；而在表現技法方面，還是在模仿《龍虎門》「降龍十八腿」的「毒龍鑽」，港漫的腿法無人能出其右者。

筆記023：劍聖一席話，英雄泯恩仇

　《中華英雄》在最前期故事出現了兩個武功高手，一個是「南神掌」醉癲，一個就是武林最強的「劍聖」，這兩個人很奇怪，都是一直傳功給人家，最後自己體力不支死掉。醉癲之死讓英雄一躍成為「武林氣宗」的掌門師兄，「無量七煞掌」只有他一人懂得全套。「劍聖」之死則是留下了一番遺言，要英雄別再跟「殺人組織」糾纏不清，中華英雄竟此大隱於巿，在芝加哥唐人街一待就是十五年，當起了「中華樓」的小老闆。

　英雄和「殺人組織」全面開戰，一則是因為潔瑜身死，一則是因為劍雄失蹤，痛失摯愛讓他失去理智，變成了性格灰暗的悲劇英雄，槓上「撒旦將軍」讓故事幾乎走上絕路，如果順勢發展下去是不是直接大決戰做ending？因為已經流失了太多角色。可是「劍聖」的出現讓兩方鬥爭大事化小，華英雄暫且隱居唐人街，一隱十五年，這中間的考量當然是為了「華劍雄」長大要來接棒，我前兩次看《中華英雄》沒有下決心研究，看不出這一段的考量，這回可看懂了！所以華英雄在十五年後雖然說是功力倍增，個性卻變得不慍不火，差點讓兒子以為他是孬種（爆）。

筆記022：羅漢的身世大揭盅

　講到羅漢，終於我們要把他的身世揭盅了！其實大家用猜也猜得出來，如果英雄和羅漢是夠資格並稱的「光影角色」，英雄是「南神掌」嫡傳，那羅漢，豈非就是「北腿王」的弟子麼！

　南神掌又稱「氣宗無量門」，北腿王又稱「武宗無影門」，無影門有所謂的「無影七子」，羅漢是二師兄「龍影子」，其他六子分別是：

　鬼影子

　霸象子

　陰蛇子

　丹鳳子

　神猴子

　麒麟子

　其中大師兄叫「鬼影子」，二師兄叫「龍影子」，真的是很爛的梗，又不改。而一套「七變無影腿」分別拆成什麼「鬼影腿」、「龍影腿」、「霸象腿」、「神猴腿」（依此類推）也是很彆扭，我覺得「無影七子」這一段故事真的是無敵爛渣的設計，但是劉定堅主要的目的是在強調那一本《霸腿》秘笈。

　羅漢為何要逃離中土？原因就是他要逃開他的六位師兄弟，因為他身上懷有人人覬覦的《霸腿》秘笈！無影門的二師兄羅漢（龍影子），悟性是七子當中最高的，品性是七子當中最好的，反而其他六子武功既不高，又不是好人。不僅此也，就連北腿王自己也沒有多好。

　北腿王敗於劍聖手下，一心想要求勝雪恥，於是聯同「閻羅門」掌門「閻王」集思廣益，創出了一路腿法叫「霸腿」，可以彌補「七變無影腿」單求速度的力道不足。但是沒想到這路「霸腿」是邪門功夫，越練越迷反而會人為物役。就在「霸腿」大成之日，北腿王設計陷害「閻王」，令其墮入萬劫不復之境地，七子中的六子也跟著起鬨作亂。二師兄龍影子見情勢不對，攜同《霸腿》秘笈逃逸，卻因死無對證遭人黑鍋蓋頂，師兄弟六人齊齊指控他一個「弒師」罪名！

　這是羅漢一直遠走他鄉、行事低調的最大原因，因為他不想顯露本身武功，就怕「無影六子」找上門來，製造無謂紛爭，弄得同門相殘。《霸腿》秘笈是羅漢在後續故事的最重要伏筆，其中有一個點很值得探究：

　羅漢偷走《霸腿》秘笈，並不是把它抄成卷軸帶走，而是請刺青師傅刺在身上，硬是要得！劉定堅這一招想當然爾是模仿《射鵰英雄傳》「銅屍鐵屍」偷盜《九陰真經》那一招，不過金庸有個錯處就是，活人皮跟死人皮是不一樣的東西，陳玄風死後就算把皮割下來，《九陰真經》的秘密還是保不住，因為死皮會收縮、腐敗，必須要經過特殊處理才能使用，所以陳玄風身上的《九陰真經》基本上是很難保住。

　但是羅漢這廂的處理不同，他人一直都好好的，身上的刺青確實可見，所以在面對無影六子的當兒，他首先就拿刀自殘，把自己割到遍體鱗傷！這一招不是因為羅漢有被虐狂，而是因為他要毀去奪人神智的《霸腿》秘笈不讓師兄弟得到，我覺得這個就滿合理。

筆記021：潔瑜死，英雄狂

　這裡是一個小小過場，講華英雄在唐人街重會潔瑜，和女朋友拜過天地之後，終身大事總算底定（是說都已生了兩小貝比 XD）。既然已經立業成家，華英雄想著要回到清溪村重新開始，好好把兒子女兒養大。但是故事當然不會這樣發展，在回轉廣東的船程之上，殺人組織的「撒旦將軍」又派出十大殺手來偷襲英雄！

　這一戰的影響非常重大，因為潔瑜死了。華英雄為報妻仇重回美國大陸，只是他已今非昔比。我們在這裡要注意一個小地方，就是「赤劍」很久都沒出現了。「赤劍」這玩意兒真不是好東西，只要它出現一定會有人死，華英雄第一次拿到赤劍全家滅門，再拿到赤劍是金傲歸天，接著逃離龜島殺死水神。鬼僕在「飄雪峰」帶著赤劍戰大害，差點沒給雪崩活埋，而潔瑜死後赤劍又再度回到英雄手上！

　這一回，我們的中華英雄真的是怒了，既怒且殺，殺很大。他的「無量七煞掌」雖然剛猛無匹，畢竟還是可以控制功力層級，要殺人並不那麼容易。但是赤劍嘛，一拿到手上，想不殺人都由不得你！華英雄重回美國個性丕變，變成了冷酷無情的赤劍殺手，專門找殺人組織的成員開刀，聲名之大甚至遠超過之前羅漢扮演的「無名無姓」，因此英雄羅漢在美又重聚，才會有之後的「無影門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