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俠352：不肖生說「刺馬」故事（二十二）

　上回筆記說到，柳無非喝下小酒杯裡面「愛情釀的酒」（喂），味極醇厚，但是略有點甜中帶澀，彷彿有些藥酒的餘味，這時候她開始懷疑。元人講到這裡又要岔題，講一下「我所認識的怪味飲食」。

　讀者須知，在小說／戲劇裡面出現飲食有怪味，這個哽通常表示「飲料食物中有下藥」，，而其目的不外乎是「謀殺」或「迷昏」，或者二者合一。元朝關漢卿的戲劇《竇娥冤》（感天動地竇娥冤！）大家都記得「六月飛霜」「血染白布不沾塵」這種好萊塢特效的名場面，但是元人印象很深的卻是，竇娥的丈夫張驢兒下毒（砒霜）要害人，害到自己的父親結果還嫁禍給竇娥，張驢兒使用的毒藥是「砒霜」，砒霜味道非常重，難入口，一吃就知道不對；元人記得的版本是，把砒霜下在「辣麵」裡頭，加很多辣調味把砒霜的味道蓋掉，這是飲食下藥的一個經典情節。

　再來一個是三島由紀夫的《午後曳航》，故事最後一幕，主角少年「阿登」想要謀殺自己的繼父，在紅茶裡面下了大量安眠藥，應該是想先把他弄睡再殺。紅茶味苦，下安眠藥比較沒感覺；故事最後一幕是，繼父為了跟阿登表示友好，喝了一口加味紅茶，然後覺得「這個茶好苦」。這是飲食下藥的另外一個例子，元人舉這些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想說這情節是滿有哽的。

　柳無非喝到嘴邊的金黃色藥酒甜中帶澀，她已經懷疑是有下藥的，可是她沒有理由懷疑！六姨太為什麼要跟她下藥呢？當然這個時候六姨太也不會閒著，馬上用話術帶過，說這種酒是她特別叫人置辦的叫「金波酒」，酒性極淡，眾姐妹可以多喝幾杯也不會醉（已經講明要喝足九杯），還故意把話挑明說：「妹妹（指柳無非）曾喝過嗎？」柳無非本來想指出酒有藥味，可是這時是在人家的壽筵，怎麼好意思講這個犯忌諱的「藥」字？跟著又多喝了幾杯，藥味就沒有了（味覺已麻痺）。

　六姨太殷勤勸敬，柳無非卻之不恭，只得勉強喝過九杯，實在不勝酒力了（這時想到誰下藥也都已經來不及），六姨太連消帶打，看她已經一隻腳進洞房（驚），再順勢推一把，跟柳無非挑明的說：「妹妹今日無論如何，得熱鬧一整夜！我知道妹妹的身體不甚強健，可先到我房裡休息片刻。」靠近她耳邊又悄悄說：「喝酒的人，每小解一次，又能多喝幾杯。」

　六姨太講這兩段話，一明一暗有什麼玄機呢？其實就是要把柳無非送進洞房的意思，六姨太的房間，難道是六姨太一個人在睡？當然是平常時她跟馬心儀一起睡的。再來叫柳無非小解（尿尿），這更沒人想得到，因為六姨太房裡有間秘室，其實是廁所，她和馬心儀經常在那裡調情，前戲完再回臥房做愛。六姨太刻意提示「小解」，就是要柳無非進房中廁所，好讓馬心儀來個甕中捉鱉。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