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13日 星期五

石軒中與白鳳朱玲(之二)



 石軒中和朱靈沿著洛水溯江西上,石軒中踏上船,但覺腳下晃晃悠悠地,渾不著力,心中直發虛,趕忙鑽進艇裡,倒臥艙中。朱靈坐在他身旁,不禁微笑道:

 「你躺一會兒,習慣了便沒事!」

 石軒中心裡犯虛,說不上話來,只可對他眨眨眼睛,朱靈又道:

 「從這裡西上,不太好走,我們先到洛陽,再打黃河坐船,你說可好?」

 石軒中只得又是眨眨眼睛,心裡暗道:

 「船都已經開了,不好也得好──只不知他鬧的什麼玄虛?」

 朱靈推開篷窗,探頭望岸上細看──忽然「哼」地一聲冷笑,艙內的石軒中也驚覺了。掙扎坐將起來,船已順流而下,岸上兩騎,騎手縱轡來回奔馳,敢情是一路綴著他們。

 石軒中心想:「這兩騎莫不是師兄派來,盯我梢的!」不禁氣忿,也照鼻孔出氣冷哼一聲。朱靈回過頭來,目光掃過他的俊臉,見他面帶不忿,直直望著岸上,雙眸一轉,竟「噗哧」笑出聲來。

 朱靈可是會錯意,以為石軒中是替他生氣,所以對那兩騎不懌。

 各懷心事,兩人都躺下來,朱靈轉一個身,身軀挨著石軒中。

 一股如蘭似麝的少女幽香,從朱靈身上散發出來,但他未以為意。

             ◎

 船行平穩,艙中二人不覺睡去,忽然都讓船家吆喝之聲驚醒。此時的朱靈蜷伏在石軒中懷裡,兩人目光相觸,朱靈白玉也似的面龐上,泛起淺淺紅暈,連忙坐起,訕訕地探頭往岸上看。

 這時天色已薄暮,船家吆喝著要靠岸,原來到了一處市集。朱靈出得艙來,命船家上岸備些酒菜,石軒中也跟著上岸解手。

 回船之時,發覺碼頭上三、四名漢子,神色甚是可疑。石軒中氣惱,瞪著眼睛朝他們走過去。誰知那幾人突然神色大變,「噗通」、「噗通」地竟一個接著一個都跳入水裡,教人好氣又好笑。

 石軒中見他們狼狽,氣也消了大半,傲然一笑,回轉艙中。朱靈把頭縮回篷窗裡,笑嘻嘻問他:「石兄,你為什麼把人趕到水裡去呀?」石軒中聳聳肩率然道:「這事我也不明白!只是覺得心裡氣惱,想問個清楚,誰知一下全都跳下水去。」

 朱靈暗道:「我可知道──他們是怕我哪。」

 口中卻說:「大概你把他們打怕了。」

 石軒中一臉茫然,怔怔說道:「沒有啊,我從未見過這些人,而且我更不會打架!」朱靈微笑一下,拿起石軒中用布包裹住的「青冥劍」,淡淡地道:「你帶這個幹嘛?」說著,便待解開來看。

 石軒中吃驚,連忙從朱靈手中抓回寶劍,囁嚅道:「這個……這個……」

 他人老實,不擅說謊,一想應付便支支吾吾。

 朱靈見他著忙,不覺又是「噗哧」一笑,道:「幹嘛大驚小怪的,借我看看都不成?今天下午若是給人拿走,看你要怎麼辦?」

 「下午……是誰呀?」

 石軒中記起來下午瞥見的人影,不禁狐疑,睨眼瞅視著朱靈。

 「我是說比方這樣,誰跟你說真的!」

 石軒中略為沉吟,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心中暗道:「以後睡覺可得警醒一點,別讓人家把師父的遺物偷走了。」

 這時船家回來,買了好些酒肉,但聽朱靈喚道:「船家,你把船泊在下游那個彎裡,清靜些。」船家依命解纜,順水流去,一會工夫,便在河灣內停住。

 船家將船繫在一株楊柳樹旁,低頭問道:「客人,可是這裡?」

             ◎

 兩人走出船頭,但見暮靄中沿岸楊柳隨風飄拂,除卻返巢歸鳥再無人跡,可以說十分清靜。朱靈微笑頷首,命船家擺上酒菜,把盞對石軒中說:「石兄,萍水相遇、頓成知己,人生難得──你我同飲三杯,不負這段緣份。」

 石軒中欣然坐下,兩人乾了一杯,但聞朱靈嘆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自笑風塵勞碌,不能超然物外──看來石兄也是塵孽滿身,無法自拔,雖云天心,亦屬人為!來,石兄,我們再乾一杯。」

 石軒中一仰而盡,酒力焚心,苦笑一聲,道:「朱兄俊逸神品,遊戲人間來去自如,小弟庸俗,豈敢相比!此身今後適從,殊難自料……」

 他此際想起師父遺命、前途茫茫,不禁愀然,悶悶不樂。

 朱靈見他惹起心事,憂鬱不歡,遂打岔分心道:「石兄人中之龍,卓爾不群,前程未可限量,小弟浪蕩江湖,依人作嫁,何足道哉──來來來,且再乾這一杯,你看今兒的月亮,已昇起來了!」

 朱靈手指處,果然月上柳梢,水面微波銀光泛起,頓時使人心胸舒暢,如同置身於寧靜安詳的琉璃世界。

 朱靈曼聲吟道:「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石軒中不勝嚮往地看著朱靈,又看看月華沐浴下的四周景物,失聲嗟嘆道:

 「啊!但願能常和你在一起!」

 朱靈一斂幽怨神色,喜上眉梢道:「真的?你願意?」

 石軒中點頭答道:「當然是真的。可惜我有要事在身。」稍停一下,見著朱靈那雙澄澈如秋水的大眼睛,正在作勢詢問,卻搖頭道:

 「罷罷,還是不提的好。」

 朱靈見他不說,便不勉強,坦然笑道:「你有事在身,我也是一樣,管它呢?反正我知道你的心。」

 石軒中聞言心裡一跳!感覺朱靈用字欠妥,卻又不想糾正,兩人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又對飲幾杯。石軒中的酒量有限,平日又少飲,此刻已微有酒意。

 忽然朱靈拈杯不動,側著頭,似在凝神靜聽,他也不以為意。過了一會,傳來馬蹄達達之聲,竟似為數不少,石軒中微微變色。

 反觀朱靈,倒是從容舉杯,毫不在意,片刻之間,蹄聲益發清晰,估略有十多騎,在柳林之外暫駐。

 人聲馬喧,隨風飄送,石軒中耐不住性子,摔掉手中酒杯,回艙背劍,向朱靈道:「你在此稍坐,我去看看。」才一說罷,更不打話,驀地一轉身,躍到岸上。

 石軒中施展輕功,略一提氣,雙足頓處宛如一頭大鳥,飛過柳梢。林外那群人正自指指點點,未及行動,石軒中翩然降落,在眾人面前把去路攔住。

 他是唯恐一旦和人兵刃相見,動起手來,會嚇壞文弱的朱靈,況且這些人一路窮追緊綴,避無可避,倒不如在林外截住,見個真章,故此不再掩飾武功──但不知朱靈看見沒有?微一瞥視,有兩人相當面熟,原來是之前讓他削斷兵器的「鑽天鷂子」白亮,還有「鄭州雙俠」的許平。

 這些人都止步,藉著月色打量他,其中又有一個矮子,右手包紮白布,齜著牙恨聲道:「這傢伙就是和那小子一道的。下午我本來要拿劍,讓他們搞鬼,打了我手背幾針……」

 石軒中並未細聽,但是「下午拿劍」這幾個字引起他的注意,不禁多看了幾眼。矮子旁邊的一個背脊微駝的中年漢子皺眉道:「住嘴!你也是老江湖了,明知人家有備,還引鬼上門──丟不丟臉!」說話的神情和口吻,像是那矮子的長輩。

 這時一個身量頎長的中年人,越眾而出向石軒中戟指喝道:「在下銀梭徐元盛,久聞朋友身手不凡,發得一手好飛針!今天下午徐某不在,如今趕來請教,來來來,倒要請朋友指點兩手。」說罷傲然挺立,直是等待石軒中動手。

 石軒中聽出話中有話,似是別有另外一番過節,也算到他的頭上。沉吟忖想,還待訊問,銀梭徐元盛卻已嘿嘿笑道:「我說這位朋友,莫非你是膽怯了吧?」

 石軒中吃他冷語奚落,怒從心起,暗想:「師父親傳『五十手大周天神劍』是專門用來對付玄陰鬼母,這姓徐的未必招架得住……」斜眼去睨許平、白亮,兩人偏過頭去,直是裝傻,存心要看他人笑話。

 徐元盛見石軒中沉吟不答,氣焰更加囂張,冷笑幾聲下來,狐群狗黨更是眾聲喧嘩。石軒中眼見徐元盛驕態,忽有一計,口中淡淡地道:「姓徐的你真個想打?接招……」

 「接招」二字還未說罷,使出絕妙的輕功身法,配合本門武功掌法,身形快如閃電、兩掌作虎勢向徐元盛抓去,帶起一股強勁風聲。

 銀梭徐元盛應變不及,掌風已至胸前,倏地身軀一沉,硬往左方倒將下去,堪堪著地時,腰上一疉勁,半轉身軀、肘膝沾地,想要脫離險境,省吃腳底泥,卻沒想到石軒中老早覷到空隙,趁著徐元盛身軀欲起時,在他胯上輕輕踏足一腳,硬逼他施展半招「懶驢打滾」,半身塵土狼狽不已。

 這一下「敲山震虎」果然奏效,石軒中一招得手,先不逞能,環視眾人一遭,旁立眾人大都驚駭相顧,再看徐元盛臉色──倏紅乍白羞愧帶懊惱。饒是如此,依然撤下腰間九節鞭,亮幾句場面話交代道:「朋友,徐某這算是認了栽了,只是我還得在兵刃上請教。」

 石軒中看那徐元盛將九節鋼鞭一盤一收,力透根節勁達鞭梢,知是好手不容怠慢,「青冥」出鞘劍做龍吟,亮出門戶毫不畏懼。

 雙方各自邁步盤旋,窺探敵隙,忽地一名青年走進圈子,手持長劍神態睥睨,毫不客氣朗聲說道:「徐兄敗軍之將,怎麼還厚著臉皮恁不讓位?」此言一出全場吃驚,就連石軒中也大受刺激。因為銀梭徐元盛雖然先輸一招,卻是石軒中使巧計賺來的,以此言之「敗軍之將」未免過於武斷,況且來人甚是年輕,想來輩分不高,怎可以對於武林前輩出言不遜!

 那知徐元盛一看來人,受譏受窘居然敢怒不敢言,強忍著脾氣恭恭敬敬道:「少島主說得是,徐某這就退位讓賢。」背後眾人居然也無議論。

 那名青年一直等到徐元盛躍回,才轉過身狠狠瞪了石軒中一眼,冷冷淡淡道:「我是東海碧螺島少島主『仙人劍』秦重,我師父是碧螺島主于叔初──你是什麼玩意兒?」

 石軒中回瞪他一眼,不卑不亢道:「我不是玩意兒,我叫石軒中,崆峒劍派第十一代掌門弟子,我師父是崆峒派第十代掌門人霞虛真人。」

 東海碧螺島是獨立於中原武林之外的一支奇異門派,島主于叔初擅使自創的奇門劍法「東海碧螺劍」,一把銀劍走南闖北罕逢敵手,隱隱有問鼎中原之雄心壯志。石軒中曾經問過霞虛真人,「東海碧螺劍法」與「崆峒伏魔劍法」孰優孰劣?師父的答案是:「本門《上清秘籙》未失以前,崆峒劍法為天下之冠。」

 「仙人劍」秦重是「碧螺島主」于叔初唯一嫡傳之本門弟子,豐神如玉,俊逸照人,只是恃寵而驕,仗著師父的威名出外,素來不把江湖中人放在眼裡。他之挑戰石軒中並非因為有何過節,只是看到石軒中身懷寶劍,又施展巧計挫敗徐元盛,不覺有點技癢,那知這一動念竟就注定了兩派相爭衝突的宿緣。

 仙人劍秦重一揮手中爛銀長劍,傲然自視道:「你又不是『一鳳三鬼』,憑什麼跟本少爺平起平坐──進招!」說完爛銀劍微向外指,立下門戶。

 石軒中見他囂張拔扈,不覺有點生氣,但也心中暗打個突,思忖道「誰是一鳳三鬼?」手底下卻不怠慢,跟著擺開架勢道:「崆峒石軒中久仰碧螺劍法天下無聲,今番正好開一開眼界。先師霞虛真人親炙五十手『大周天神劍』,今天先讓你開開眼──石某敢以名聲擔保,十招之內,要你撤劍!」

 原來霞虛真人傳授石軒中「五十手大周天神劍」之時,曾經親口對他說:「往後若遇上碧螺島門人,為師二十年來鑽研創出的『大周天神劍』雖然不如『伏魔劍法』之高妙,但若不是碰上于叔初本人,十招之內儘可令之撤劍。」所以石軒中才敢誇下海口,發此狂言。

 另一方面也是,石軒中自知初出茅廬,技藝未精,如果十招之內不能制伏秦重,恐怕一旁的朱靈都有危險!認輸事小,傷及無辜事大,所以石軒中寧可以名聲擔保,也要顧及朱靈的安危。

 秦重聞言嘿嘿冷笑,毫不在意道:「本少爺今晚要是敗在你劍下,從此不算碧螺門下,除非報卻此仇,永世不回碧螺島;反之,要是今晚你輸給我,本少爺可是要留下你的性命!」

 眾人聽罷,更是一陣喧嘩。

             ◎

 但見石軒中手上青光迸現,大周天神劍起手式「仰觀天象」已經發出,劍尖上指、腳下如風,直指秦重眉心。

 好一個「仙人劍」,果然名家嫡傳,煞是不凡,爛銀長劍一抖,已自使出青螺劍法奧妙絕招「長虹入海」,劍光如練,以攻為守。

 誰知石軒中一招之中暗藏幾個變化,迎著銀光劍尖虛指,「仙人劍」秦重枉自空運真力,只覺氣勁有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眼見得敵人劍尖屨次點中自己劍身,如影隨形,心中一驚,自然而然化為「浪湧千重」,劍光橫削如巨浪排空。

 石軒中把「青冥劍」一引,第二招「俯察河嶽」跟著使出,竟把秦重的長劍黏開,令他不得不化為「海嘯萬里」,身隨劍走,疾繞敵人。這時石軒中正好施展「大衍如環」,劍尖指住敵手,滴溜溜打上一轉。秦重咬牙揮劍,急取敵腕。

 石軒中此時勝券在握,知道秦重已然受制,一招一式都由己方主動,心中不禁暗想,到了第十式「六六天罡」,一定可將他長劍黏脫。旁邊觀戰的人,無不目眩神移,生平未曾見過這等高妙劍法。

 但見場中二人稍沾即走,乍合倏分,銀光白芒,攝人心魂。之中只有徐元盛和另外二人看出苖頭不對,各自瞪大了眼睛、緊抓住兵器,準備出手突襲石軒中。

 說時遲那時快,只在須臾之間,兩人已走過十招。秦重猛運全身真力,使出殺著「碧海無垠」,但見銀光層層,一碧萬頃,眾人說不得也是要喝一聲「好」!然而采聲未歇,石軒中卻已反守再攻,一抖「青冥」潛運內力,劍光繚繞、劍尖連點,疾風迅雷般逕向如海銀光中衝去。

 但見電光石火似的一觸,秦重發出裂帛似的嘶喊,一縷銀光破空飛去,他空著一雙顫抖的手,踉蹌倒退嘴唇翕動。

 眾人吃驚還未及反應,「仙人劍」秦重早已是玉面失色,俊目含悲,狠狠一拭淚,躍上馬背,放蹄飛去。石軒中見他慘淡,心中歉然,想要說話自謙,秦重卻已去得遠了。

 而就在顧盼之間,三條人影直直向石軒中撲來!

 使鋼鞭的是「銀梭」徐元盛,另外又加了使單鉤的「神手」常公仲,還有關洛間第一位鏢師,擅使畫戟的「雙戟」李照。這三人的功力都不相伯仲,尤其是李照,力大無窮,專門能「一力降十會」。

 石軒中雖然僅用十招就讓秦重棄劍,其實自己心虛得很:因為霞虛真人苦心鑽研的五十手「大周天神劍」原本是為了應付玄陰鬼母那重逾百斤的黑鳩杖,專門在「點」、「引」、「黏」三字訣下功夫,石軒中修為比秦重稍遜,要想挫敗他極之不易,逼他撤劍卻非困難。而今秦重讓他氣走,卻引發眾人群起圍攻,石軒中自問力有未逮,可是要如何轉危為安?

 二話不說即時開打,石軒中那五十手「大周天神劍」最擅長對付重兵器,而且招數精妙、無懈可擊。三人當中最棘手是擅使畫戟的鏢師李照,幸而能夠對症下藥,配合「青冥」的鋒芒銳利,沉重的畫戟也不能對他造成威脅,若非四兩撥千斤,便是借力巧牽引,總算不至於落入險境。

 另外兩般兵器,是一碰就傷損,情知劍光瑩瑩此乃不世出的神兵利器,越是硬磕越吃虧,於是乎也喬張作致,你謙我讓全讓畫戟去餵招,自己倒撿個順水人情。

 在這奧妙的情勢之下,石軒中孤劍獨戰三名高手,表面看似危急,卻無凶險殺機。

 戰到酣處,猛聽得柳樹下一銀鈴似的一聲喝叱,三絲金光分打三人。這神秘金光不是別的,正是三枚其細如髮的特製金針。李照等三人閃目急掃,自知不敵,紛紛閃躲跳出是非圈子。

 「如今證據確鑿,石小賊看你還敢否認?今天下午飛針傷人的,換作不是你,卻還有誰人?」

 「是我?怎麼可能是我?奇怪咧,我睡午覺你們來偷劍,偷不到劍反倒誣賴我亂放飛針?」

 「好了好了別吵了,兄弟在下我自己承認。今天下午發飛針的是我,剛才發飛針援助石兄的也是我,這樣可行了吧?」

 石軒中只覺得這聲音好熟,連同方才的輕叱也是。

 順著眾人眼光看去,白衣青年衣帶飄飄步出柳樹下,月色映照下更是顯得容光煥發、美艷不可方物。

 石軒中心下大奇:「咦?怎麼連朱兄也會武功的嗎?」

 原來竟是朱靈到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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