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25日 星期三

[說短] 藤本タツキ的〈妹の姉〉(妹妹的姐姐)

 


篇名:妹の姉
中譯:妹妹的姐姐(東立)
作者:藤本タツキ
收錄:《22-26 藤本タツキ短編集》
特殊:單本漫畫《ルックバック》的樣品作

  戶籍(藤本)老師的短篇集之二《22-26》,元人暱稱為「種樹的男人」。在這本集子當中,我要選讀的是最後一篇〈妹の姉〉(妹妹的姐姐)。這篇不是整本集子畫工最好的,卻是最有作者個人風格的,元人選這篇有很多理由,其中最棒的一個,是我要來解釋戶籍老師的「精神病邏輯」。

  故事的切入點非常妙,正如作者所說的,一開始就是裸體彩頁(跪求完全版啊,親),到底怎麼回事?故事主角叫做江原光子,高三女生,她是一個姐姐,她是她妹妹的姐姐。

看到這裡不要覺得元人講廢話,也不要認為戶籍發神經,在這故事裡面看似精神病的點都是作者故意為之,故意到近乎自然,也就是「假得很真」;因為假得太真了,讓一旁解說的元人都陷入了漩渦之中——如果我的講解切中要害,是不是等於我跟作者戶籍老師,是同一間病院出來的?他住日本總院,我住臺灣分院(噗)。

  這書裡面有許多尷尬的點,書中人尷尬、讀書人也尷尬。姐姐叫妹妹不叫名字,いもうと、いもうと的叫,不覺得很尷尬嗎?再來一個設想,「讓妳摹仿沒讓妳超越,因為我是妹妹的姐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這句話是故事的中心!

  讀者可能覺得我不太正經,我承認。

  因為正經要八百,我只有七百(飛踢)。

江原光子這個姐姐,她的裸體畫讓「仁賀美術高校」校方掛在穿堂公開示眾,為期一年。為什麼?因為這幅畫得了學校的金賞,凡得金賞者,畫作都要懸掛在穿堂一年,不得有違,這是祖宗的規矩。

  裸體畫掛在穿堂,不是侵犯隱私嗎?違反善良風俗嗎?還好吧,因為這是美術高校,鼓勵藝術創作,而且是裸體畫又不是不雅照,用照的就有侵犯隱私之嫌,用畫的——不是熟知當事人裸體的人,要怎麼畫得出來?

  對呀,難道作畫的人,是江原光子的X-MAN,也就是前男友嗎?

  不對——作畫者是江原杏子,據可靠消息指出,她是光子的妹妹。

(凸)

  一個姐姐的妹妹(注意我的用詞),沒事畫姐姐的裸體畫,畫得比本人還正點(觀眾說法),還故意去贏得金賞,讓畫掛在穿堂一年!犯罪動機是什麼?為了憎惡姐姐,想讓姐姐丟臉?

  江原光子無法理解,因為她跟妹妹杏子關係不好。從妹妹追著姐姐以特優生身分進入同一間高校開始,姐妹之間就已經不交談了。

  姐姐進入「仁賀」是因為自負,因為熱情,對作畫有自負、對繪畫有熱情,所以進入「仁賀」就讀。妹妹本來是一竅不通的,討厭油墨的,卻跟著姐姐的屁股考進來,而且還是特優生資格。

  人生一路狂贏的姐姐,感到自己失去了衛冕者寶座。既生瑜、何生亮這是,既然有我這個姐姐,又有一個追隨者的妹妹,那為何,要讓姐姐的妹妹超越妹妹的姐姐,她應該只是我的山寨版不是嗎?

  注意,精神病邏輯:

  專注、熱狂在極微小的事物上。

  地球往哪個方向轉,由我決定;

  地球從幾時停止不轉,也是由我決定!

  神祖大人Edgar Allan Poe的實例:「我能聽見地獄的聲音/死人的心跳吵到我崩潰,逼到我跟警方自首。」江原光子提出另一個實例:「我是妹妹的姐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妹妹只能摹仿我,不能超越我/姐姐的妹妹超越我了,我不再是妹妹的姐姐。」

  你覺得作者犯精神病嗎?元人看來這完全正常,自成一套邏輯。神祖大人在〈The Tell-Tale Heart〉(洩密的心)故事當中,讓精神病邏輯自打嘴巴,崩潰做終;但在〈妹の姉〉故事當中,戶籍老師玩出另創絕招,他讓江原光子用精神病邏輯自我超越,命運的車輪再轉一圈。

  我是妹妹的姐姐,妹妹只能摹仿,不能超越。

  妹妹超越我了,那我就不再是妹妹的姐姐,畢業之後不再升學,去找工作。

  但是妹妹說她沒有超越我,我還是妹妹的姐姐!是我自己不認真,忽略了妹妹對我的愛,才讓妹妹超越。既然我還是姐姐,我愛我的妹妹,我就要再次超越妹妹,我要跟妹妹證明,她是無法超越我的!我讓妳摹仿沒讓妳超越,因為我是——

  妹妹的姐姐。

  講了一大串「姐姐妹妹站起來」,真的「哥哥弟弟躺下去」——到底在講啥潲啦!元人要講的是,精神病邏輯會斷線(如神祖大人說),但是也可以斷線重接(如戶籍老師說)。〈妹の姉〉講的就是精神病邏輯斷線重接的示例,講得非常好!

  所以讀者猜得到嗎?江原光子甜蜜的復仇,就是要畫出超越妹妹的作品,贏得學校金賞,懸掛在穿堂一年!為了證明自己是「妹妹的姐姐」,她應該畫出怎樣的畫作?才能證明自己真的超越。

  提示:這個爭點非常細微且熱狂,洋葱剝開讀者真會淚著流笑(不是笑著流淚)。

  好了,我們的文章就切到這裡,下一篇藤本タツキ要講單本漫畫《ルックバック》,無論你期不期待。

  讓你摹仿沒讓你超越,才不會管你期待不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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