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短] 芥川龍之介的〈蜘蛛の系〉（蜘蛛絲）

 

篇名：蜘蛛の系
中譯：蜘蛛絲
作者：芥川龍之介
初出：1918年四月

  來講蜜絲佛陀的故事。

  芥川龍之介的小說有許多名作，那些很見功力的元人一下無法講，先挑一些情節簡單的做練習，像之前提的〈蜜柑〉（橘子）效果很好，第二彈就來講〈蜘蛛の系〉（蜘蛛絲）。

  本篇發表於1918年，原刊是雜誌《赤い星》，應該是芥川最有名的說理故事，也是家喻戶曉的童話創作。這個故事只有兩個角色，就是佛陀（お釈迦）跟大盜犍陀多（かんだた），犍陀多這個角色沒什麼好講，他就是用來教小朋友的，「小朋友，路上看到蜘蛛不要踩喔！這樣以後下地獄才有機會出來（喂）。」

  開玩笑，愛護生命很重要，但是犍陀多的爬昇跟墮落完全是自業自得，臺灣人的講法是「各人造業各人擔」， 一個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大盜，他固然有善念有可救之因，但是他的業障太重，重到讓他自己不能得拯救，這也是非常合理的，功過不能相抵，少踩一隻蜘蛛若是可以抵過殺人放火的重罪，那每個人做完壞事都唸佛經求懺悔就好了，效果更佳。

  元人比較注意的是芥川龍之介怎麼去想像佛陀的心思和行事。元人看佛陀出場最有戲的故事就是《西遊記》，《西遊記》書中佛陀是嚴肅剛直、全知全能而且高深莫測，祂只用一隻手掌就困死齊天大聖孫猴子，即後世輾轉相傳之「如來神掌」；弟子金蟬子上課打瞌睡，祂就罰金蟬子落入凡間給伊能靜做哽（你就是落～～落入凡間的精靈！）

  讀者須知，佛陀叫金蟬子「去教室外面罰站」這件事有多可怕！西天取經十九年，中間那麼多妖魔鬼怪弄你，歷經九九八十一難，還不准你坐觔斗雲。元人對佛陀的印象一直都是《西遊記》，所以看〈蜘蛛の系〉覺得很訝異，我的佛陀哪有那麼可愛（沒禮貌）。

  芥川龍之介把佛陀講得很溫柔，套句成語來說，「佛心多情」一點也不錯。佛陀做完早課，在極樂世界滑手機（整個蓮池都是他的手機螢幕，或者說平板電腦也可以），滑開蓮葉就可以收看地獄直播，一時念動找個罪人出來拯救——老實說不認真想你還真的覺得「這傢伙怎麼那麼無聊」（巴頭），但其實這是一種慈悲好嗎，溫柔的慈悲，所以才說佛心多情。

  犍陀多那麼壞壞，殺人放火金腰帶，在世的時候拚命累積癌細胞（無限增殖的金錢＝惡性轉移的癌細胞），死後下地獄再來享受癌症的痛快。這樣的人，佛陀竟然也給他機會！除了「我佛慈悲」到底還有什麼好說？你說「幫忙為何不幫到底呢，蜘蛛絲隨便斷掉是整人還怎樣」，問題在於罪業是自己的，善念也是自己的，一念之善難救累世之惡，但是犍陀多如果萬劫不復都沒有希望！他哪可能有空間反省跟懺悔。「生當為人傑，死當為鬼雄」，真正的極惡無赦是落入地獄還要繼續戰鬥的，不給他吃點甜頭怎知苦頭是苦？（這樣講有點心機重，不過這也是元人對佛陀的想像而已）。

  回到本文開始，佛陀就佛陀，為何又暱稱「蜜絲佛陀」？其實「蜜絲佛陀」（Max Factor）是化粧品品牌的翻譯名稱，只是我覺得用在這裡很貼切。你看那垂落地獄的蜘蛛絲，晶晶亮亮的，銀光流轉，好像浸過蜜一樣啊（硬是要扯），所以本則故事裡的佛陀，又可以叫做「蜜絲佛陀」，這也不過是佛陀千萬面相中的其中一種。

  〈蜘蛛の系〉的故事就講到這裡，下一篇芥川龍之介？還不確定要講什麼。芥川的東西都頗深奧，沒做好準備、亂講，只是貽笑大方。

  不過還是敬請期待。

及川奈央朗讀〈蜘蛛の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