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7日 星期五

江湖奇俠288:「火燒紅蓮寺」是怎麼回事(十二)

 上回筆記說到,陸小青跟柳遲,遇上了湖南巡撫院的官差,商量要救一位受困紅蓮寺的貴人,在這之前插補一段關於金羅漢的陳年往事,其中關鍵點在於「金羅漢真的活了很久」。這個故事是從帶頭武官的高祖開始說起的,一開始還沒有金羅漢,是講一個老和尚。

 從前從前,有一個老和尚,老和尚跟小和尚說故事,老和尚說,從前從前,有一個老和尚.......

 說話的武官叫做趙振武,他是巡撫院裡的中軍官,他在十來歲的時候,就聽家裡的人說,他高祖趙星橋在湖南做巡撫的時候,有這個一個老和尚。這個老和尚年約七八十歲,生得體態魁梧,風度瀟灑,頭戴毘盧冠,身披大紅袈裟,左手托一個石臼似的紫色鉢盂,右手握一柄三尺來長的鐵如意,估計那鐵如意足有百多斤重,那和尚握在手中,行無所事的樣子。

 從這個老和尚閧始有點話題,和尚穿得什麼並不重要,反正就和尚,難道還穿女警制服嗎?但是他手上拿的東西很重要,讀者是根據這個生出印象,不肖生說這個老和尚左手持著石臼似的鉢盂(又大又重),右手一支三尺長的鐵如意,估計有百多斤重(更明確指出又大又重),卻好像「行無所事」的樣子,表示他拿著這兩樣東西早已是習慣,不是因為什麼特別的目的。這樣子陳述給人的感覺,就是那個和尚定有不凡藝業,不是武功很高就是天生神力。

 張谷(章君穀)在他的古典小說系列,短篇〈白蘭花〉也有類似的設計,故事當中有一個惡頭陀(頭陀是乞食的出家人,蓄長髮帶頭箍),他拿著一個三百斤重的鐵木魚!頭陀本身相貌如何不重要,反正就「惡頭陀」沒什麼好講,三百斤(約一百八十公斤)重的鐵木魚就讓人印象很深刻,惡頭陀拿著鐵木魚到商家化緣,把木魚往櫃檯一放!外面的客人嚇都嚇死了,根本不敢進門,惡頭陀說到化緣多少米錢,就是多少米錢,變相勒索。

 回頭講老和尚,說這個老和尚從嶽麓山那邊坐一隻渡船過來(長沙省城),一不要錢,二不要米,不論貧富人家,都只化一碗白米飯,便高聲唸一句阿彌陀佛,用鐵如意在鉢盂邊上輕敲一下,一到黃昏時候,仍坐渡船回嶽麓山去了。

 老和尚每天到長沙省城募化,日子久了,有人問他,從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到嶽麓山來的?老和尚說,全世界都任意遊行,只知道從某世界到某世界,在這一個婆娑世界之中,卻不能記憶小地名!此地在婆娑世界中,叫什麼地名?老僧並不知道。

 講這麼一大篇,乾脆說「老僧飛向宇宙,浩瀚無垠」還比較乾脆一點,什麼「從某世界到某世界」,根本就科幻電影《Jumper》(移動世界)的情節吧!偏就有人愛聽這一套。

 那時長沙的人,聽到老和尚講話這麼文青,都覺得很爽,爭相化白米飯給老和尚吃,好像去動物園餵羊吃塑膠袋的意思,老和尚居然也不含糊,每家化一大碗,他沒配「青葉魯肉飯」(一種罐頭裝的佐餐肉醬)通通吃下肚!老和尚從早化到晚,隨化隨吃,至少要化一百多碗,吃到肚子,還不覺得很飽的樣子,因此城裡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有道行的和尚,當面稱他聖僧,有人問他前程休咎的事,請他用塔羅牌算命,他都搖頭不肯說。

 老和尚的描述講到這裡,下一回筆記又要跳開,講一點民間故事。什麼?岔題之後又要岔題?不然你以為,元人寫《江湖奇俠傳》小說筆記為什麼要寫那麼久呢?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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