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俠237：盧瑞與方紹德的人物小傳（六）

　上回筆記留了一點後續，雖然元人講破白衣人就是方紹德，但在故事之中讀者是「不應該」知道那是方紹德的，因此不肖生還故弄玄虛，繼續拖稿，讓胡大個子假情假意跟盧敦甫辭職，又講了一堆廢話；盧敦甫也跟著打太極拳，一口答應說：「只要你幫我找回兒子，那一千兩銀子我情願不要，就送給你！」聽起來好像很大方，背後的意義卻深遠，他的意思是說：「我一個兒子給你做徒弟，做到給人家搶走，我都沒上官衙門告你！你最好將功贖罪，不然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胡大個子在他家也幹了幾年鏢師，臨到辭別了，連一點遣散費都沒有，這盧敦甫也真是夠現實的——糟糕老爸請來糟糕拳師，生的糟糕兒子讓糟糕劍俠搶去，最後還被逼到自殺，根本蛇鼠一窩。

　現在胡大個子跟盧家撕破臉了，盧瑞給方紹德帶走了，故事要怎麼接下去？嘿嘿，不肖生的拿手好戲又來了，劈竹剝筍從頭講起，元人又要頭昏腦脹了。故事來到原書第三冊第一○六頁，不肖生鄭重交代，盧瑞這段故事是連結《奇俠傳》前後關節的重要樞紐，其實也就是呢，過這段故事完，柳遲跟金羅漢的緣分才有一交代。然而很奇妙的是，不肖生筆鋒一轉，居然扯出了清代名將「鮑春庭」這號人物，並且還不是講這個人，是講他的部將！

　大家看到這裡不要覺得奇怪，因為在不肖生那個時代，寫小說最重要不是情節離奇，而是「到底能有多逼真」，不肖生從一開始就在強調《江湖奇俠傳》內容似假還真，絕非向壁虛構之作！（毛姆躺著也中槍 XD）

　因為他很在意自己不要跟William Somerset一樣，坐在書桌前看著白牆壁，就輕鬆寫下《人性枷鎖》還是《月亮與六便士》這些經典作品，所以他一直都努力要把故事麵糰加料揉合，怎麼樣也要看起來更像真的！這種習慣在元人來看真的很沒必要，虛實相生是高招沒錯，可是害怕落人口實硬要講說「我寫的是真人實事！」實在很蠢。不過不肖生既然有他的時代包袱，我們也就不要太苛求，稍微講一下鮑春庭是誰。

　上網google「鮑春庭」找不到資料，但是找到一個「鮑超」，字春亭，後改春霆，為平定太平天國之湘軍名將，可能不肖生講的就是他。他不識字，但作戰勇猛，很受曾國藩賞識，參加過五百場以上的戰役，負傷一百零八處，與滿人多隆阿並稱為猛將，在湘軍陣營有「北多南超」的讚譽。

　雖然不識字，但卻不笨，有一次軍隊遭太平軍包圍，他要飛信求援，苦於不會寫字，只會寫自己名字，他帶的兵也沒人識字；於是他在紙上寫了自己的「鮑」姓，又在旁邊畫了很多圈圈，把「鮑」圍住，曾國藩一看即知，援兵立至，遂得救。

　歷史人物大多很有爭議，資料說鮑超很會打仗但是也相當殘忍，沒事就屠城云云，因為我們不是要讚揚他，看過也就算了，故事是從他的部將，一個叫「孫開華」的人開始接下去。不肖生說鮑春庭（霆）有八個最勇敢善戰的部將，第一個姓孫名開華，就是民國元年做過福建都督孫道仁的父親。接下來故事開支線，元人筆記卻要切斷。

　下一回筆記，從這個「孫開華」開始講起，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