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俠16：叫化不用執照營業

　「義拾兒」楊天池因為尋訪義父「萬二獃子」，無意間在平江、瀏陽兩路人馬爭奪水陸碼頭的當兒，放出了一把梅花針，致使本來節節敗退的平江一方反敗為勝，原本居上風的瀏陽一方大敗而還，瀏陽方面傷者五、六百人，打死掉的有一百多人，傷亡不可謂不慘重。

　瀏陽的首領「陸鳳陽」也是楊天池梅花針的受害者，但他當時不知道。陸鳳陽在奮勇爭先的當兒，右腿挨上了梅花針，頓挫之下又中了平江人的當頭一鋤！幸而沒有打死，還讓從人救回去，途中卻惹上了一個跛腳叫化。

　陸鳳陽張眼見那跛腳叫化身材矮小，望去像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孩；一頭亂髮，披在肩背上，和一窩茅草相似；臉上皮膚漆黑，緊貼在幾根骨朵上，通身只怕沒有四兩肉；背上披一片稿薦，胸膛四肢都顯露在外；兩個鼻孔朝天；塗了墨一般的嘴唇，上下翻開，儼然一個喇叭；兩隻圓而小的眼睛，卻是一開一闔的，閃灼如電；發聲自丹田中出來，宏亮如虎吼。

　那時正在二月間天氣，北風削骨，富貴人重裘還嫌不暖；這叫化僅披著一片稿薦，立在北風頭上，全沒一些縮瑟的樣子！

　　　　　　　　　　　　　　　　　　──《江湖奇俠傳》v.1 p.93

　陸鳳陽因受傷讓從人用擔架抬著回家，抬轎的人竹竿撞到跛腳叫化，叫化生氣，扭著竹竿不放，是陸鳳陽好言相向，這才輕易放手，讓陸鳳陽回家。結果抬轎的從人，一時氣忿不過，回府之後馬上「烙郎」，準備海扁克爛飯。

　瀏陽地方民風強悍，糾眾傷人，隱瞞不報是常有的事。陸家從人看跛腳叫化面孔生份，操外地口音，知道不是本地人，已經輕視在先；聽到家主紆尊降貴，更是有氣無處出！他們瀏陽方面才剛剛吃了一記悶棍，老大不爽，怎堪你這骯髒叫化再來把野撒！

　陸家出來追叫化的，共有八個人。這才追出了那市鎮，即見那叫化，緩緩的在前面走。追的一聲喊讓，各舉扁擔，從兩邊包圍上去。那叫化像是聾了耳的一般，全不知覺，仍向前一偏一點的走。

　先追著的一扁擔沒頭沒腦的砍下，正砍在那叫化的後腦上。可是作怪！扁擔砍在上面，就和砍在一個棉花包上相似。砍的人還祇道是叫化頭上的亂髮堆得太厚，砍在頭髮上，所以這般柔軟。

　接著第二個趕到了，掃腿一扁擔砍去，砍在那跛腳上；祇聽得拍的一聲，將扁擔碰了轉來，震得這人的虎口出血。

　　　　　　　　　　　　　　　　　　──《江湖奇俠傳》v.1 p.94~95

　從這段描寫我們知道，這個跛腳叫化不尋常，除了相貌奇特以外，一身的軟硬氣功相當到位，所以才會第一記扁擔感覺泥牛入海、勁力全失；第二記扁擔卻磕著銅牆，應聲反彈！

　當然不肖生的描寫並非在於叫化的武勇，而是要藉著這些描寫來帶動情節。看到這裡，讀者諸君自然也知道這跛腳叫化不是無的放矢的了，但他究竟是誰呢？出自崆峒還是崑崙呢？還是閒閒沒事存心找碴的呢？

　元人說到這裡，真的很有感覺──感覺什麼咧？感覺不肖生真的很愛寫叫化。我們回想起來，《江湖奇俠傳》現在才讀開第七回，已經出現了幾個叫化咧？

　最先出場的「柳遲」，他加入窮家幫，混到七袋長老，還會作「叫化雞」，是個真叫化。他當叫化是因為看破世情，遊戲風塵，對於有道名師暗中尋訪。結果呢？皇天不負苦心人，他找到的師父，居然也是個叫化，不過是個假叫化。

　柳遲的師父「笑道人」（清虛道人），明明是道士卻偏偏喜歡扮做叫化。他愛扮叫化的動機不明，後續出場（至第七回止）並沒看過他再扮叫化，也許是為了收柳遲為徒，偶一為之的粉墨登場也未可知。

　第三個叫化就是這個跛腳叫化。我們看他長得醜，又骯髒，衣衫襤褸，想來應當是個真叫化？是真是假當前還不清楚，可能讀者更有興趣的是，他到底是那派中人？跟笑道人有關嗎？也許是金羅漢另外一個別傳弟子？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留待下回分解。元人覺得很好笑的一點是：叫化不用執照營業，入門也沒有門檻，所以大家都很愛扮叫化，好像不扮一下叫化不能顯出自己是「真人不露相」這感覺似的。

　叫化雖然不用執照營業，大俠卻有可能要依法納稅！感覺很奇怪嗎？看一下元人自己寫的「爛泥塘傳奇」系列小說就會知道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