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冊] 梶井基次郎的〈檸檬〉

 

書名：檸檬
作者：梶井基次郎
出版：立東舍
系列：乙女の本棚
初出：《青空》雜誌，1925年一月創刊號

  應該算是緣分吧，在芥川龍之介〈蜜柑〉之後又發現了梶井基次郎的〈檸檬〉，偏那麼剛好「乙女の本棚」系列都有出——我還有J. Sheridan Le Fanu的〈Green Tea〉咧！加在一起都可以賣手搖飲了。

  梶井基次郎我本來不認識，因為這篇〈檸檬〉下了不少功夫研究，原來他跟巴爾札克（Honoré de Balzac）相差一百年，他是1901年生的，巴爾札克是1799年。這兩人一在法國一在日本都是作家。可是身體狀況有差，創作際遇更大異。

  巴爾札克才活五十歲，留下《人間喜劇》未能圓滿的九十一部小說，紀錄了十九世紀上半巴黎的風土人情，雖說壯志未酬，但已經鑄成法國小說的里程碑。梶井基次郎就比較坎坷一點，年紀輕輕就為肺結核所苦，只有二十餘篇短篇小說創作，三十一歲那年，作品《檸檬》集結出版（總共一生就出一本），之後因病情惡化謝世。

  元人注意到梶井基次郎，首先是因為這篇叫做〈檸檬〉的小說，跟〈蜜柑〉恰好成對，又都出在立東舍「乙女の本棚」書系；再則是因為谷崎潤一郎——對，梶井基次郎私淑的作家群有谷崎潤一郎，而他自己也是大阪市出身，題材和寫法都有所摹仿。

  和谷崎潤一郎不同的是，梶井基次郎又病又窮，生活經驗貧乏，能寫的題材不多，像〈檸檬〉基本上的架構就是「踩街閒晃」搭配「病中幻想」，看起來不怎麼討人喜歡的題材，不是怎麼討人喜歡的作者，在繪者げみ的插圖搭配詮釋之下，隱隱然透出一種新芽破土的生命力，日子很苦、環境很差，我（作者）很狼狽——但是，我不能擁有一時半刻的小確幸嗎？就算是貧病糾纏，我還不是一樣在呼吸！

  〈檸檬〉這一篇看起來幾乎是散文的短篇小說，把「小確幸」這個概念詮釋得十分到位，偶然買下的一顆檸檬，它的金黃色澤、香氣和重量，就像產地直送的加州陽光，讓我的灰暗的世界透出了一塊有光的缺口，平常不敢進去的「丸善」我也進去了，而且我還變得很有想像力！

  〈檸檬〉與其要說是短篇小說，不如形容為「敘事散文」還更貼切一些，沒什麼故事情節，作者都在講自己，我的遭遇、我的現況，我喜歡什麼、我對美的感受，從頭到尾都是獨角戲，一路閒晃經過水果行，用手上不多的錢買了個檸檬，結果非常值得！跟著再閒晃走到「丸善」，翻一翻美術書突發奇想，把可愛的檸檬當做炸彈放在美術書堆上面，假裝它真的會爆炸，假裝我不是貧弱的病人而是檸檬炸彈客——啊，排除了胸口不吉利的團塊，世界多美好！雖然明天一覺醒來又在苦惱相同的事情，至少今天是快樂的。

  和〈蜜柑〉有著類似的感動，雖然是不同作者不同水果（喂），但是那種「鮮艷色澤劃破灰暗」的感覺非常類似。芥川龍之介當然也很多苦惱，可是梶井基次郎更貼近市井小民，貧病交迫的晦澀青春。元人的日文不好，無法賞析梶井的日文是否有些佳句，只是覺得這分感動應當推薦給有緣人（好巧喔兩本的繪師都是げみ）。

  梶井基次郎目前在「乙女の本棚」收錄兩本作品，另外一本是〈K的升天〉（Kの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