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4日 星期日

江湖奇俠356:不肖生說「刺馬」故事(二十六)

 繼續張汶祥講故事,大街上的癆病鬼,一邊抽煙一邊喝酒,低頭曲背進了窄巷子,巷子裡的對面方向,一個車把式趕著空騾車抄近路,加速直直往癆病鬼衝。騾車趕得很快,癆病鬼走得很慢,剛好在巷子口撞上,騾頭頂住了前胸,癆病鬼跟冤死鬼,只剩下「一個心跳的距離」。車把式看見撞到人了,嚇得「哎呀」一聲大叫,旁觀群眾當然也跟著大叫——廢話,他們輸錢了嘛!可是再看那癆病鬼,一點事情沒有,好像他胸口頂住那隻騾子,只是如同大氣壓力的存在,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再看那騾子呢?乖乖不得了,弓著背亂跳,好像癆病鬼的胸口長在牠的頭上,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是嘛,讀者有看過這麼滑稽的「角」嗎?

 騾子亂叫亂跳,因在窄巷不能旁行,那前推的力道是極大的,癆病鬼居然能守住「一個心跳的距離」沒讓騾頭頂心頂肺;騾子掙扎亂跳的時候,他就穩穩站著喝他的酒;騾子靜下來一會兒,他就緩步往前走,把騾子帶車子硬是搞到倒退嚕!這利害騾子不懂,車把式可急了,您大爺這麼著一步步進逼,不但我車子要弄壞,只怕騾子也要給你頂壞!兩邊僵持不下,一停一走的約有十來次,看熱鬧的人也都跟進了巷口,哄笑連天。這個時候不懂事的車把式才明白遇到了會家,也顧不得騾車翻倒,慌忙跳下地來,搶到癆病鬼跟前,連聲道歉。

 癆病鬼本來沒有傷人的意思,只是憎惡趕騾車的車把式沒良心,不顧交通安全,既然他求饒也就放過他去了。又自歪歪斜斜走出巷口,張汶祥明眼人看出這人不簡單,一直要跟上去,反而還讓前輩作弄了兩手。張汶祥原想趕過他,再回頭請教何方神聖,高姓大名,結果癆病鬼像是背後長眼睛似的,左走擋左、右走擋右,硬是不讓張汶祥繞到前面,玩得煩了乾脆回頭,問他為什麼「存心作弄」,故意賴在他背後不走。

 張汶祥此時看清楚了癆病鬼的面貌,那副嘴臉可是醜得怕人:面盤瘦削得不到一巴掌寬(很上鏡頭),皮色比削了皮的南瓜還要難看;頭髮固然是蓬鬆散亂的,連兩道長不過半寸的眉毛,也是叢叢的如兩堆亂草。兩眼合攏去只留了兩條線縫,鼻孔朝天,一張闊口,反比尋常人大了一倍,口角在兩腮上,淌出許多涎來。

 張汶祥詢問癆病鬼的身分,對方裝傻沒有回答,假裝酒醉還哼著歌。張汶祥明的不行來暗的,不如一路跟蹤他去,看他停留的地方,或許能從周遭鄰居得到些線索!結果癆病鬼落腳的地方,是一處關帝廟,跟廟祝打聽,說已在那廟門門彎裡睡了半個月,有時整日的睡個不動,有時日夜不睡,擎個酒葫蘆喝個無休無歇。張汶祥離開了關帝廟,因廟已靠近鄉村,想再到鄉村晃晃,回轉時再來看,癆病鬼醒了沒有?遂挑了一條小路信步走去,約莫也走了三四里,沒想到碰見一天之內第二個異人。

 欲知後續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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