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俠273：盧瑞與方紹德的人物小傳（四十二）

　上回筆記說到，方紹德門下的戒律，只有三條最嚴，只有一條對盧瑞有影響，偏偏盧瑞就是犯上這一條。這三條戒律，分別是「不得干政」「不得破身」「不得盜取」。不得破身這一條是很奇怪的，但並不是不能遵守，像藍辛石本來就對女色沒興趣，如果他來當大徒弟必定沒事兒！他要戒的是「妄殺」不是「邪淫」，讓妖精偷去元陽真可惜了。

　對盧瑞來講，反而「不得破身」這一條最難，因為盧瑞是家中獨子，背負著父母的期望，要傳宗接代的，因為師父的戒律而不能娶妻生子，那，這種人做劍仙也是可恥，師父認識你多久、父母又認識你多久？為師父忘父母，一如還珠樓主愛說的：「世上沒有不忠不孝的神仙。」就是執掌戒律的大師兄，元人也不屑一顧，後來受陷害犯了淫戒，在盧瑞來講，他必須一死以謝天下，不然方紹德沒臉去攻擊崑崙派（以金羅漢為代表），知法犯法都可以不死，那我們「峨嵋新貴派」跟不要臉的崑崙派不是一樣了嗎？所以盧瑞非死不可。方紹德本來就是心高氣傲的人，他不可能為了愛徒弟而失面子，雖然痛惜也只是裝傻，而且他也要用盧瑞的死來威嚇金羅漢，想到這裡真是腳尾冷，為了一個虛名寧願害死自己的徒弟，當初倒不如不要搶人，留他跟胡大個子鬼混，也未必就差到哪裡去。

　另外兩條「不得干政」跟「不得盜取」要做一起看，這兩條戒律應該叫做「閒事莫管」跟「國事莫談」。方紹德禁止門下弟子用道法懲治壞人，也不能干涉國事，不管總統多爛。那這樣講就很奇怪，真的佛系大俠耶，時間到了壞人自有報應，不要多管；皇帝自然遭推翻，不要置喙。如果大家都是這麼搞，那劍仙豈不是比官差還不如？官差收了錢還會辦事的，劍仙根本不辦事，所以也免收錢，是這樣的意思嗎？元人怎麼樣都覺得方紹德很虛偽，澈澈底底的自了漢。

　在這第七○回故事當中，盧瑞提到自己的門派是「峨嵋派」，因為祖師是峨嵋山伏虎寺開諦長老聖僧。但是元人都把他們叫做「峨嵋新貴派」，因為是從方紹德開始才有另立一派的動作，開諦長老只是傳功不立派，偉大的情操別讓劣徒污辱了。

　盧瑞犯了淫戒，決心以死殉戒，做劍仙界的表率（犯戒就得死），這樣子他們「峨嵋新貴派」在劍仙界才站得住腳，鐵的紀律、愛的教育（聽你在唬爛）。盧瑞選擇在八月十五日，在長沙省會對面的嶽麓山上自焚，時間剛好是他入方紹德門下滿一十五年。這個時間同時也是金羅漢跟柳遲約定見面的日子，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到，《江湖奇俠傳》最開始的謎題，金羅漢跟柳遲約定八月十五，嶽麓宮相見，到底是為了什麼？為要他看盧瑞自殺，以為警惕，為了要讓他去給方紹德門下拉陣，就這樣而已。

　所以這四十多條的筆記，重點只有這樣而已！有沒有很誇張，要不是元人每集都在講笑話，這麼鳥爛的故事誰看得下去（噗）。雖然重點講到這裡已經揭破，但是還有一些後續，主要是前段故事未交代的一些伏筆，盧瑞自焚實況，都要一一講述清楚。欲知後續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江湖奇俠272：盧瑞與方紹德的人物小傳（四十一）

　方紹德把盧瑞從胡大個子手下劫走，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其實盧瑞本來心裡害怕，想要逃跑，讓方紹德用「抓奶龍爪手」牽制在一二壘中間，跑都跑不掉，反而覺得好奇，為什麼你坐在那邊，我一直跑，你還可以抓得住我？方紹德就跟他說，這叫做道法，是一種很厲害的東西，別人想學都學不來，我因為跟你有師徒的緣分，特地來傳你道法，你看到我這麼厲害，難道不想學嗎？

　盧瑞本來就是一個頑皮的小孩，都會找教頭學拳腳了，遇上比拳腳功夫更厲害的道法，哪裡不想學？二話不說就拜對方為師。這段看起來很眼熟，因為武俠小說常常這麼寫，如：「龍劍飛！我（火雲邪神）定要教你如來神掌。」是不是，是不是？師父找徒弟比徒弟找師父還急，而且這個師父通常是身上有一點傷或病，徒弟是因弱小受人欺負，兩方才會結合在一起；《江湖奇俠傳》寫方紹德收盧瑞，之間沒有太多風波，反而不是很有張力。

　方紹德就跟盧瑞說，他現在提供的職缺是「大徒弟」，要主持門戶、掌戒律，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在盧瑞之前的藍辛石，因為失去了元陽不能勝任這個職缺，所以才會找到他。盧瑞一心想學道法，並沒有顧忌太多，只是問方紹德「什麼叫戒律？又如何掌戒律呢？」方紹德才說出，原來他門下戒律只有三條，但是一條都不能犯，犯了只有兩種結果，一個是死，一個是逐出門牆。

　犯戒律後自盡，這是盧瑞之後發生的事，我們筆記一寫四十幾條也就是為了交代這個；可是不肖生居然有藏招，其實盧瑞可以不用死！根據方紹德所說，犯戒律首選自盡，是因為怕這個徒弟習得道法無人管束，所以首先要在門戶當中約束他，要不是師父，要不是師兄弟逼他自盡，以防劣徒拿道法害人，變成日後的佛地魔王。

　另外一個選擇，逐出門牆，這就很像黑社會了。逐出門牆之後須轉投「釋」「道」「儒」三家，要不當和尚、當道士，要不就考功名做官，才可以犯了戒律而免死。這個解法看起來好像很好笑，其實非常合理，因為這三教分別都具有龐大的官僚體系，不管你蓋世英雄，進了官僚體系都是滄海一粟，不成氣候，所以方紹德敢於這樣發言，因為不怕「官」，只怕「管」！說很像黑社會，是因為幫派份子如果要脫離幫派而不想剁手指，唯一途徑就是從軍報國，兩者有相同之處。

　盧瑞天生的傲骨，聽方紹德說完犯戒的破法，想也不想就說，「釋道儒三教我是沒興趣的，犯了戒律我只有死！願以一死回報師父。」他講這話是當真的，雖然這時只是孩童；在他後來犯了淫戒，他完全沒考慮改投三教的問題，直接就選擇自盡謝罪；只是方紹德這時候也覺窩囊，藍辛石貪吃蝦蟆，讓妖精吸走元陽，這他沒辦法也不好怪他；盧瑞犯了淫戒，什麼就「歸於前生寃孽」一筆帶過，連前因後果都不查明，你這個徒弟是收心酸的嗎？盧瑞本來可以不必死，但是徒弟倔強、師父沒用，白白犧牲一條性命。

　下一回筆記，補述方紹德門下的三大戒律，當然不是「謙卑、謙卑，再謙卑」，也不會是「必須給予讀者公平的機會解開線索」這種的，就是很簡單的「汝不可偷盜」「汝不可邪淫」這樣子的三條戒律，欲知後續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江湖奇俠271：盧瑞與方紹德的人物小傳（四十）

　《江湖奇俠傳》第七○回「搶徒弟鏢師挨唾沫　犯戒律嶽麓自焚身」。

　

　藍辛石跟方紹德討論他為何不是處男的問題討論了半天，終於也已經走進第七○回了，方紹德說他要出門找徒弟，最多不過三年，他的房子要記得打掃，故事焦點就轉開了。

　方紹德離開苖峒，在湖南各府、縣遊行物色了多時，沒遇著相宜的人物，遂由湖南入江西。看到這裡大家真的要感覺很奇怪，為什麼劍仙一流的人物每次都要去湖南？湖南是專門生產劍仙還怎樣嗎？因為前面的故事已經交代「江西吉安府」，方紹德只好又由湖南入江西，不然就不連戲（噗），在江西他碰到一個人，是意料之外的。方紹德痛恨金羅漢，卻不知道要防範這個人，根本白癡，這個人就是金羅漢的大徒弟劉鴻采，詐騙集團首腦，惡魔黨大頭目。

　方紹德遊歷到萬載，正在一處高山上徘徊眺覽，忽聽得東南方半空中有破空的響聲，彷彿響箭劈空而過，如果是梁羽生小說，這段就該是《鳴鏑風雲錄》的開頭了吧！（鳴鏑即響箭）

　方紹德一朝被蛇咬，十年都怕草繩，怎麼說呢？因為那個破空聲響他曾聽過一次，就是金羅漢的雙神鷹，劃破天際時候翅膀摩擦空氣，會發出這樣的響聲。他一聽就生起厭惡，不要又是那扁毛畜牲飛來作弄我了吧？（誰叫你自己沒禮貌），舉目向東南方望去，居然看到一條白東西（是鬼太郎他麻吉嗎？）比箭還急，直向這山頂射來。

　方紹德平常最愛抓小鳥，這條空中飛的抹布偏偏不抓，等到人家下降他還一直瞪眼看著，那條白東西在數丈外的山頭落下，白布掉落，現出一個儒冠儒服，年約五十歲的人來——難道是「玉面神君」東方玉？（你很煩）

　那人面上很透著些斯文之氣，花白鬍鬚，于思于思的下頷都滿了（所以不是大頭佛東方玉）。一眼看見了方紹德，似乎被人識破了他的行蹤，很吃驚的樣子，不住的用兩眼向方紹德打量。

　這段描寫很有深意，從方紹德看到空中的白布（感天動地竇娥冤）到劉鴻采現身攀談，真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劉鴻采一見方紹德，就直接叫破身分，攀交情套近乎，把方紹德讚得臉熱，卻不講自己是誰，非常的陰險。方紹德並沒想到，劉鴻采沒事在天空飛得好好的，一看到方紹德就突然下降，落在山頭上攀談，這不是因為有「老賈」在旁邊提醒他嗎？

　既然假裝成一塊白布在飛行，就是不希望人家識破，怎麼會故意飛下來還假裝大吃一驚，「哎呀，這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峨嵋新貴』方紹德方老哥嗎？看你穿一身白衣我就知道了。」方紹德還以為自己眼力好，其實劉鴻采早就整套劇本都編好了，只等方紹德食餌上鉤。

　劉鴻采故意攀交方紹德，到底是什麼意思？不肖生並沒交代，可是劉鴻采提供給方紹德盧瑞的行蹤，方紹德才會沒事跑去吉安府跟胡大個子搶徒弟，算起來劉鴻采也是一個很稱職的穿針引線人，只是他不幹正事。

　這段情節有交代說，方紹德看劉鴻采進了萬載清虛觀（是跟蹤嗎），猜測他是崑崙派的人，這裡的「萬載清虛觀」應該不是笑道人的根據地，因為他們現在人在江西又不在湖南，大概是「天地會青木分舵」這種感覺，清虛觀萬載分店這樣子。又或者說，方紹德根本是中了劉鴻采的「瑪努沙」（マヌーサ／幻惑之術）才會看到他進清虛觀，也不一定！方紹德本來是道行很高的人，碰到金羅漢就跌跤，現在又受劉鴻采蠱惑，跑去跟人家搶徒弟，元人看到真的也是醉了。

　回說一個小情節，就是楊繼新當初中美人計陷阱，錢素玉、蔣瓊姑幫助他逃亡的時候，有交代說上馬之後就不要停，一路狂奔，因為那惡賊（劉鴻采）會飛行！從這裡接回去看，哇，劉鴻采真的會飛的，型男飛行日誌就對了。

　然後把劉鴻采的舞空術跟前文對照一下，咦？真的劍仙都是這樣飛，因為早在故事第二回「述往事雙清賣解　聽壁角柳遲受驚」前文當中就有記載，紅姑飛行時只一道紅光，現形之後身上很多紅布條，包得像個女忍者。劉鴻采飛行是全身白布，現形之後儒冠儒服，大同小異。

　經劉鴻采提點，方紹德轉往吉安府找徒弟，還沒講跟徒弟相見歡如何的情形，先來試探胡大個子，發現對方只是個草包，在他臉上吐了口痰，大笑而去。

　不肖生為了把故事前後串連，又寫了許多贅字這裡不看，下一回筆記直接講，方紹德把盧瑞劫走之後，兩人發生了什麼事。

　欲知後續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