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紅雪拔刀齋

紅雪哥哥哼嗨唷　長得不怎麼哼嗨唷

拔刀出鞘哼嗨唷　光一閃那麼哼嗨唷

三月裡來春花兒開　紅雪邊城遇葉開

八月中秋月正圓　想起了爹爹發羊癲

誰是「紅雪拔刀齋」？

　紅雪拔刀齋本名傅紅雪，暱稱「紅雪哥哥」。會叫他「紅雪拔刀齋」是因為《天涯．明月．刀》書中記載他自幼練功，從四五歲的時候開始，每天練四個時辰，拔刀一萬兩千次。傳說中紅雪哥哥就是這樣日復一日反覆練習千篇一律的拔刀動作，才能練就一手天下無雙的終極快刀，成為阿飛之後武林第一的刀劍快手。因為紅雪哥哥每天練習的動作並不屬於中國功夫，而是東瀛拔刀術，所以筆者也理所當然地就稱他做「紅雪拔刀齋」。

　紅雪哥哥參與演出的小說作品計有兩部，先是1974年的《天涯．明月．刀》，後是1976年的《邊城浪子》。值得一提的是，《邊城浪子》雖然後寫，卻是前傳，因為書中講到紅雪葉開的初次邂逅，紅雪哥哥當時只是少年；《天涯．明月．刀》書中的劇情反而是交代他在《邊城浪子》之後的遭遇，其時他已經三十五六。

傅紅雪的人物形象

　綜合《天涯．明月．刀》與《邊城浪子》二書中記載，傅紅雪全身只有黑白兩色，只是黑多白少，跟西門吹雪的白多黑少恰好相反。西門吹雪佩劍烏黑、紅雪哥哥皮膚蒼白。

　紅雪哥哥先天患有殘疾，右足微跛，又有羊癲瘋的隱疾，當他極度悲傷或憤怒之時，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癱在地上嘔吐、抽搐。這個創意在武俠小說之中相當罕見，筆者幾經查訪，才從毛姆小說《人性枷鎖》得到解答，原來紅雪哥哥的人物設計深深受到此書男主角「菲力浦．凱芮」的影響。菲力浦．凱芮天生跛足、幼年失怙，身體的殘疾與身為孤兒的遺憾造就他孤僻難群的個性與敏感衝動的神經，跟傅紅雪的設定正好相合。

傅紅雪的悲劇宿命

　傅紅雪和葉開，是古龍繼《多情劍客無情劍》書中「飛刀與快劍」經典組合之後，重新配套而成的「絕代雙驕」。有趣的是，人算總不如天算，前作想要捧紅阿飛，反倒肥了小李；後作聚焦葉開，紅雪倒異常燦爛。

　前作之中，古龍揉合了王度廬小說當中「李慕白」與「病俠」二者形象加上自己的創見設計出「小李探花」，人物形象經典到不行。阿飛雖然表現不錯，奈何對手太強，只好乖乖坐冷板凳降至二軍。

　後作之中，傅紅雪的形象不但取材自毛姆《人性枷鎖》，更添加了如同希臘悲劇的伊底帕斯王(King Oedipus)一般的悲劇宿命。傅紅雪在《天涯．明月．刀》中表現平平，一直要到《邊城浪子》才反客為主，替阿飛前輩扳回一局，其所依恃的就是如同伊底帕斯王一樣，欲笑翻成泣的超反諷悲劇宿命。Graham Greene 說得好：「人生是一場喜劇，不是你有備而來想面對的悲劇，」用在紅雪身上正好合適。

　古龍小說之中，阿飛跟紅雪都可以算是懷有 Oedipus Complex 的人物典型，他們都想超越自己的父親，都離不開自己的母親。古龍在撰寫《多情劍客無情劍》的時候，思考還不縝密，寫著寫著就失焦了，風頭偏向寫得比較順的小李；在寫《天涯．明月．刀》的時候，看得出來作者本身已有腹稿，《邊城浪子》也就順勢而為，成就了紅雪哥哥的悲劇宿命。前作之中，古龍想要炒作阿飛，結果紅到小李，筆者戲稱之為「飛不到李的天」；後作之中，小李的衛冕者寶座並未世襲，誠可謂「不見飛刀只見刀」了。

死結，解開死結

　古龍的「邊城三書」如果以故事系統來講，《邊城浪子》是「太極」，拆開則為《九月鷹飛》（陽魚）和《天涯．明月．刀》（陰魚）。但是在讀罷《人性枷鎖》之後，筆者有了一個新的發現──如果單論《邊城浪子》和《天涯．明月．刀》二者而言，乃是「死結」（前作）與「解開死結」（後作）。

　《人性枷鎖》書中，菲力浦．凱芮背負過幾副不同的枷鎖，心裡打過好幾次死結，可是最後都一一解開，然後再選擇最輕的一副背。就這個觀點來看，古龍在《邊城浪子》和《白玉老虎》書中都只讓主角心裡打成死結，這樣的故事是不完整的。然而《邊城浪子》書中「解開死結」的續集部份（即《天涯．明月．刀》）是事先寫好的，於是便沒有斷頭之危機（只是寫得很差而已）。但就《白玉老虎》來講，此書的死結打得比《邊城浪子》要漂亮，作者卻無餘力解開死結，便不免令讀者捶胸頓足了。文章至此我們知道，古龍小說絕對都是有跡可尋的，前作永遠為後作之藍本，而毛姆小說《人性枷鎖》為古龍中後期小說之無敵藍本，真乃萬變不離其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