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賀蘇達娜06：二次

　《賀賀蘇達娜》從〈見諸方暗〉之後第一冊結束，我們的小說筆記完成了一半；從〈二次〉開始進入第二冊，小說筆記進入倒數計時。

　這則〈二次〉是一個愛情故事──誰的？當然不是薩哈絡、也不是衛重重，而是全新角色「述魯之」（男）和貉荔（女）。述魯之是掌管喪葬事務的「送客」，貉荔是掌管人與非人遷侈事務的「遊客」，兩人年紀相當，上一代的父母又是知交好友。

　也就是說呢，這兩人本來就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青梅竹馬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們倆的愛情故事從「死」開始。故事的開頭「遊客」貉荔新經父喪，「送客」述魯之幫忙她辦喪事，設靈堂、看風水、找墳地……找著找著，居然挖出了一處不為人知的「亞」字型大墓，裡面總共有四十二具屍骸！

　乖乖隆地咚，這是怎麼回事？神秘教派集體自殺還是怎地？述魯之面對這座「亞」字型大墓，不但不覺得驚恐，反而還生出親切之感。遍查檔案無法得解，剛好「典客」衛重重出現了。想當然爾，既然華生角色上場，就是要召喚福爾摩斯出面了吧！所以這個難題又再丟給「賀賀蘇達娜」。

　在這裡元人要補提一點，關於「賀賀蘇達娜」的飲膳風格。賀賀和蘇達娜最大的差異點並不是在於相貌或者衣著，而是在於待客的飲膳，這在第一篇故事〈夏至的一樁小火事〉就有記載，但是每篇都提也未免太囉嗦了，所以才留到現在。

　賀賀待客必定有酒，各式各樣的酒，稀奇古怪的酒，故事初期酒的種類不太變化，會強調賀賀盛酒的「夜光杯」，當然還有「夜光壼」，把酒倒進杯中、壼裡，夜光的光澤就會消退，等到把酒一空，杯、壼就又變亮了！這是賀賀飲酒的初期設定。

　在下酒菜方面，賀賀偏好的是魚、蝦、蟹──沒有肉。賀賀不吃肉，只嚐海鮮。再來就是花生。賀賀的桌上可以沒有魚蝦蟹，但不可以沒有花生，關於這一點，元人強烈推薦賀賀去找古龍小說《邊城浪子》裡頭的「快劍路小佳」結拜，因為路小佳沒有別的特色，就是整天價吃花生！而再把範圍拉大的話，連元人也可以跟他們結拜！為什麼咧？因為元人很愛看舒茲（Charles Schultz）的漫畫《花生米》（PEANUTS，即有SNOOPY的那部漫畫）。

　蘇達娜的飲膳風格跟賀賀完全相反，因為是「半人半非人」，所以不用吃飯也不會擔心發胖或蛀牙，可以整天吃甜食、餐餐吃零食！（這樣是不是羨慕死一堆女生 XD）

　蘇達娜的餐桌相當多變化，但大致上不脫小點和零嘴，飲料也都是精心設計過的。這樣講起來太抽象，舉本篇〈二次〉為例，看蘇達娜桌上擺的什麼好料：

　一份一份的藕碟在東露台上極大的圓形青綠紋翡翠茶桌面上擺開，排列得像是個大藕。

　這一份一份以藕為碟的點心上盛放著不一樣的餚，但都是清甜的餚。藕下則墊著一方一方的水晶薄切，但這水晶太薄太透，看起來，那些個藕就像是騰空懸浮在翡翠上。

　藕上的餚有蜜漬蕪菁醬，碗豆穠，黃瓜糯，山楂穠，茶泥，釀楓漿，蜜漬杜鵑，香燻豆片，棗泥雲，每一種餚都有好幾碟，旁邊還有用空蓮蓬盛裝的菊花冰砌，桂花冰砌，玫瑰冰砌，雪梅冰砌，和一碟將泡製桃花漾的桃花。

　　　　　　　　　　　　　　　──《賀賀蘇達娜．二十二門》p.14~15

　蘇達娜的桌上擺的全是甜點，而且通常不請「人」吃的，來吃的都是「非人」比較多。薩哈絡好運，頭一回見著蘇達娜就喝著菊花漾（事見〈夏至的一樁小火事〉），還吃了兩片冰漬茶葉。要是琵黎尼帝親至……我想，甜點零食是甭想了，能吃幾碗閉門羹就儘量吃吧，吃不完還得兜著走呢！（笑）

　本則短篇〈二次〉的主題是「喪葬」，全篇故事圍繞在喪事和葬禮，甚至蘇達娜宴請的客人也都是妖魔鬼怪……不，其實沒有那麼嚴重，只是魑、魅、魍、魎和魈、魋而已（乍看之下全部都是「鬼」字邊 XD）

　如果有跟元人步調齊同，一起來看書的讀者當會發現，作者吳心怡會有意無意的，把故事主題融入在全篇各處描寫之中，以求情景交融。這是從第三篇故事〈山鬼〉開始的，看到〈七月流火〉則更明顯：弗朝莫名奇妙的熱，熱到釀酒都釀不出「冬釀」了，其中只有賀賀知道詳情──因為一年裡面代表冬天的月，「臘月」遭人奪走了！

　奪走臘月的人，是一個叫做「奪臘爺爺」的老頭子。他這個「非人」不知何方神聖，似乎以搶奪臘月為樂，蘇達娜受賀賀所託（？）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在三十二巷打開任意門，跟「奪臘爺爺」有著好一番武場，這是〈七月流火〉元人一直按住不講的關子，也是《賀賀蘇達娜》最初出現的武戲。

　而在〈二次〉故事當中，弗朝的人在辦葬禮，蘇達娜卻跟六名鬼獸（魑魅魍魎是鬼，魋、魈是獸）拿喪事尋開心，大開「瘋狂下午茶」，只是為了幫「魎」慶喪祝死，祝他「非生（死）日快樂！」

　人世中永遠難解的生離死別課題，作者吳心怡藉著蘇達娜之口表達看法：「死，只是離開現在身處的時空之域，到達另外一個時空之域去。」就連本身是靈體的「魎」也會死，那「人」又有什麼好怨懟、不甘心？而在「瘋狂的下午茶」道別之際，蘇達娜託「魎」問候一個人，叫做「鬼臾區」，他是替軒轅黃帝推算曆法的官──看到這裡元人心想，「天哪！賀賀蘇達娜果然是亙古永存的嗎？」居然連黃帝的官員都認識！（其實只是因為作者懂比較多 XD）

　本則短篇〈二次〉是《賀賀蘇達娜》菁華篇之一，故事的設計上比之前更逼近太極圓融之境，各段描寫之間相互有牽連，主題又都能牢牢扣緊。雖然不是推理架構（有屍體卻無謀殺），其情節之曲折離奇，比起故事之二的〈殺人玉〉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又有很漂亮的結尾收束，才是真讚。

　《賀賀蘇達娜》全書最高峰就是第二冊的表題作〈二十二門〉，在這之後故事會淪於單調重複，但不打緊，因為我們的小說筆記也只剩下四個短篇而已了。

　圖片取自「博客來網路書店」